“知道了，你下去吧。”
秘书关上门离开后， 江云澄这才放下手中文件。
他打开电脑看着b3区监控画面里围在水池边的人群，其中最耀眼的那道身影正仔细听旁人说着什么。
即使周身装扮极尽奢华，席亦安却依旧能让人一眼就将目光聚焦在她本人身上。
突然间，原先侧耳倾听的少女抬眼朝摄像头的方向微微一笑，犀利的目光好似真的能透过监控与屏幕后的江云澄对望。
多年来在危机四伏的环境里锻炼出的本能让江云澄条件反射关闭电脑。
即使如此，少女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是留在了他的脑海中。
翻开桌上的档案，摘下左上角回形针下的照片，江云澄若有所思地摩挲着照片上的脸庞：
“是凑巧，还是……从来就心如明镜？”
“……怎么了席老师？是对方才的流程还有什么疑惑吗？”
水池旁，见席亦安突然抬头看向别处，随行翻译连忙问道。
“没事，我只是在想这鱼尾我比较陌生，下水一时半会不一定能掌控好。”
闻言席亦安回过神来解释道。
“席老师不用谦虚，有SSI美人鱼证在您很快就能上手的。”
“哈哈哈是啊……”
面对翻译小姑娘欣羡的目光，席亦安干笑几声算是蒙混过关。
不得不说，原主的确是多才多艺，但现在这些才艺可着实给她席亦安摆了一道大难题。
唉，本想摆烂一如既往，没想到原主是个卷王。
潜水教练将水下动作交代完毕，拍摄即将开始。众人散开，唯独几位穿戴设备的潜水救生员散落在水池边缘严阵以待。
席亦安绝少提及往事，但这并不代表过去就真的过去了。
过往犹如水面之下的沉船残骸，不见天日，别人无法探寻到席亦安的内核。
或许他们也没想过去探寻，毕竟她幽默风趣的言语和惊艳四座的外貌就足够吸引人心。
头顶的摄像机在调整角度，工作人员忙得晕头转向，席亦安局外人一般静静地伫立在池边，等待所有拍摄器械都调度完毕。
她垂着头，望着那方一眼不见底的幽蓝，纤长浓密的睫毛掩去眸中神色，握住栏杆的掌心渗出冷汗。
被关在伸不开手脚的狭窄水牢里痛苦挣扎，被饥饿和恐惧裹挟的过往种种在眼前重现。
这是百年来一直纠缠不休的梦魇，不论她怎样挣扎也无法逃脱，甚至会在每一个闭上双眼的夜里如不断生长的藤蔓将她束得喘不过气来。
它的存在时刻提醒着她，那些让她恐惧的不止是噩梦，都是真实存在的过往。
她席亦安只是狐族违逆天道创造出来的一个怪物，她向来不是因为单纯的爱或期待才诞生于世。
相反，她是欲望和私心的产物。
脑内思绪纷乱，眼前平静的水面也演变得格外可怖，好似巨兽的血盆大口，只要再进一步就会回到过去那不见天日的痛苦里。
“一切准备就绪，拍摄开始！”
不知是昨夜发烧未愈还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当拍摄负责人纳森一声令下后，席亦安突然感觉此刻莫名有些眩晕。
耳鸣让她听不到周遭的一切动静，席亦安只是一声不吭地低着头，唯有握着栏杆的手指愈收愈紧，以至于指关节都变得惨白。
“怎么回事？”
纳森不耐烦的声音通过喇叭响彻整个b3区。
“席老师！席老师？”
见席亦安愣在原地，远处的随行翻译急得连忙大声提醒，怎奈何站在高十多米水池边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
明明下午的拍摄还一切顺利，席亦安的反常让下边所有工作人员都感到疑惑。
他们仰头指指点点，很快窃窃私语的嗡嗡声就在空旷安静的环境里响起，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与此同时，一直在后台注视着席亦安的还有b3区控制室的克洛伊等人。
“段，不是我不帮你，这次拍摄上边突然让纳森负责，我也无能为力。但该有的补偿后续会有人与你交涉。”
几分钟前，面对段敏芳的质问，克洛伊无奈摊手。
下午拍摄中途她收到boss消息，这才得知晚上b3区的拍摄由《Fh》副主编纳森负责，而她只起到一个名不副实的监督作用。
否则更改拍摄场地这样的大事她一定会提前知晓告知段敏芳和席亦安的。
这的确不是克洛伊的错，段敏芳自然无法再继续责怪。
“艺人吃苦受累都是常事，别人不知道这个道理，难道段姐身为圈内老人也不懂吗？”
控制室其中两面墙都是玻璃，可以居高临下清楚地看见b3区发生的一切。
见下方站在池边的席亦安在开拍后依旧纹丝不动，辛澄暗暗松了口气。
她收回望向水池的目光，转而看向脸上写满担忧的段敏芳谈笑风生：
“难道说段姐自我之后千挑万选……就选中了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金贵大小姐？”
辛澄坐在沙发上，手里一下没一下地转着那顶鸭舌帽，转头望向克洛伊言语带笑：
“如果她不行，不如让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