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桥呼吸一滞。
“安儿，今日莫要闹了，你既累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的手抚上黎诺安肩膀，使的力气却是向前推的。
黎诺安的嘴扁了扁，原本光滑饱满的下巴堆了起来，现出细密的小坑洼。
“这几日我忙着铺子里的事，每次早上出门前都看你已经在练拳，不敢搅扰你。”
“待我回来你又多半在看兵书，我们俩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说说话了。”
黎诺安的脸上满是思念与委屈，七分真情三分做戏，边说边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由低向高地瞄赵雪桥。
赵雪桥用力咬了咬下颌，说出的话却不带有什么额外的温度。
“明天五更还要起身练气，我要歇息了，安儿，你回吧。”
黎诺安眼睛有些红了：“可明日就是除夕了，你这样拼命的习武学艺，身子都不要了吗？”
她拉着赵雪桥有些阴湿的下摆，软着嗓子说。
“赵大哥，明日就莫要练了，我们一起好好过个除夕，晚上陪安儿一起守岁，好吗？”
赵雪桥放开她，走过去打开了房门，“师父说了，习武一日不可怠惰，明日让沅梨陪你。”
握着门框的手指暗暗用力，“回去吧，安儿。”
黎诺安闻言，眼里的光骤然熄灭，拖着沉重的步子往门口挪。
不死心的又抬头看了眼男人，见他目光望向门外，根本不与自己对视，眼泪模糊了视线，赌气地快步走了出去。
送走了黎诺安，赵雪桥长呼了一口气，熄了烛火躺在榻上，虽然全无睡意，他还是迫着自己闭上了眼。
睡吧，明日晨起还要运气，若是头脑发胀，练功的效率也会大打折扣。
不知过了多久，连日来身心上的疲惫还是让他沉沉睡了过去，赵雪桥知道澜澈苑暗处都有鬼卫守着，彻底放松了下来，机敏的五感也变得迟钝了。
甚至连房门悄咪咪的打开了一条缝，也没察觉。
冷风顺着门缝窜了进来，吓得黎诺安赶紧进了屋，关上了门。
黑暗中她一双眼睛仍然水汪汪亮晶晶，大睁着观察着里屋的动静。
见榻上的人没什么反应，依稀能看见他的身影随着呼吸有节奏的起伏，黎诺安壮着胆子摸索了过去。
黎诺安的心眼儿多得很，她怕赵雪桥醒来直接拎着她扔出去，从他脚底那端的榻栏上爬了上去。
梁国人生的高大，床榻自然打得也宽敞，宫中和贵族们府上用的睡榻更是如此。
赵雪桥睡觉还秉着从前在军中的习惯，任凭床榻再大，他也只占一人的地方，双脚绷得直，双手置于胸前。
黎诺安像只偷腥的猫儿，轻手轻脚，直到身下被褥因着她的动作有了牵动，赵雪桥才猛然睁了眼。
看着被子里鼓起的那一团，赵雪桥单腿一抬，翻身骑在了棉被上，上身也压了上去，双手按住棉被边，把人困在了里面。
“赵大哥，你……你快把我压死了……”黎诺安瓮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赵雪桥按住黎诺安的那一瞬，神智就清醒了。
刺客进不来澜澈苑，就算进得来也不会来杀他一个无名小卒，就算来杀的是他，也不会钻他的被窝。
赵雪桥松了劲儿，黎诺安的小脑袋这才从棉被中探了出来，她没梳髻，发丝还微微潮湿着，散在脸侧。
喘了好一会才把气喘匀，看着上方面色复杂的男子，她扯出一抹憨笑。
“还是被你察觉了，差点就把我憋死了。”
赵雪桥颓然地翻开身，一腿摊开一腿支着小臂，无力地叹道：“安儿……”
黎诺安爬了起来，跪坐在榻上，她平时闹他，他都拿她没什么办法，最终都只会宠溺的摊手任她“胡作非为”。
一直宠她哄她忍让她呵护她的赵大哥，突然冷落了她，自己连半夜爬床的事都干出来了，他的反应却是这样。
黎诺安神经大条，却也能感觉到赵雪桥有意的疏远，一连在心口堵了数日的情绪此刻倾闸而出，化作了一连串的泪水。
她明明同姜湄说过，她以后绝不再轻易流泪，才没几日就又破功了。
越是这样想，眼泪越是收不住，勾出眼泪的是委屈，加注的是她对自己没出息的懊恼。
黎诺安咬着嘴唇，不想发出声音，可眼下周围静得依稀都能听见外面雪花簌簌落地得声音，又如何能瞒得过赵雪桥的耳朵。
赵雪桥循声望去，看见她脸上潋滟的水光，心中不忍，伸出手去拭她脸上的泪。
粗糙温热的手掌笨拙地在她梨花带雨的小脸上擦拭着，可泪珠像断了线，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赵雪桥喉头酸涩，只能一把拉过她搂进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柔声哄着。
“好安儿，别哭了。”
黎诺安揪着他的系的松垮的单衣，满是泪水的小脸径直贴在了赤裸坚硬的胸膛上，把眼泪和鼻涕都抹在了上面。
“我错了。你想怎样都依你，莫哭了。”
黎诺安渐渐止住了哽咽，看着自己制造的一片狼藉，有些不好意思，就这手拽着他的衣襟，把蹭在他身上的污迹都擦了干净。
黎诺安瘪着嘴抬起头：“真的什么都依我吗？”
赵雪桥动容，揉了揉她的发：“明日不练功了，陪你过除夕。”
黎诺安刚哭过的眼珠水汪汪的，滴溜溜的转。
“我现在不想过除夕了。”
她拽着赵雪桥衣襟两侧的手倏地向旁边一扯，男人精壮的上身便袒露了出来。
“你这衣裳蹭的都是我的鼻涕，脱了吧……”
说着话，她迎了上去，用温润的唇瓣略显青涩地去吻他有些青茬的下巴。
赵雪桥瞳孔迅速放大，又捏住了她的肩膀推开，“安儿！你这是做什么！”
黎诺安扭了扭身子，挣脱了他，小手开始向他身上摸，人也贴了上去，赵雪桥的身躯在冬日里格外的暖热，她沉溺于这种温暖，想撩拨他从了她，却不得门路。
她胡乱的在他脸上颈上啄吻着，脸上虽发着灼热的烫，却还是逼着自己坚持。
“赵大哥……你要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