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出来，你还挺强的嘛。”
周公明拍拍柳涯心的肩膀，笑道：“果然跟熊家作对的活儿，还是要你来。”
一路走来，也有几队土匪强人，但都被柳涯心的架势吓走了。
一手掌火，一手掌冰。
这条路是新建成的路，敢来冒险的全是老成的强盗。
即使不交手，他们也能敏锐地看出柳涯心拥有着同时控制两股圣力的能力，以及可以提供双重消耗的庞大圣力。
一个身经百战的猎人，不可能无尽地杀戮，要严格计算收入支出。
显然，对于那群最精于此的人，柳涯心与周公明总体算下来，并不是一个可口的猎物。
更何况天气渐暖，路上的商队逐渐多了一些，有更多、更容易到手的肥肉。
“少说屁话，”柳涯心没好气地说道：“你以前没有我的时候，都是怎么走这段路的。”
“我自然有我的手段……”周公明挺起胸膛，鼻子看起来都长了一些。
“好，有骨气！那以后……”柳涯心笑着说道。
“别别别，这也是对你的历练，你现在多练练，以后挨熊姐打的时候，就能适应一些疼痛。”
周公明说的振振有词，笑道：“皮糙肉厚，都是这么练出来的。”
“你还懂这个？”柳涯心一脸的不相信。
“不懂，”周公明摇摇头，说道：“但习惯成自然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得，算你说的有理，咱们这路线对吗？”“放心，这段路我熟的很。”
“那……”柳涯心停了一下，又说道：“这段路平常就在抖吗？”
抖？周公明正在纳闷呢，忽然也感受到了！
这是从大地内部传来的波动。
咚！咚！咚！
“我觉得，可能有个大东西往这里来了。”柳涯心缓缓说道。
“你……”周公明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柳涯心。
“你……没见过拉货的披甲龙犀吗？”
“连听都没听说过！”柳涯心摇摇头。
“这也没办法，”周公明摇摇头：“这是大概十年前吧，我委托牧家培育的新品种。”
“现在是仙溪城特供，别的城市想买都买不了。”
“在拉货能力上，没有生物是它的对手，贵的要死，光是买就要一千金羽币，更别说养了，养比买还贵！”
柳涯心翻了一个白眼：“那你买他干啥，不还是因为划算！”
“我就不信你会做亏本买卖！”
周公明一边苦笑一边挠头：“你还真了解我。”
毕竟仙溪城的产量太高了嘛，普通的马车根本满足不了仙溪城的出产需求。
“看来除了我柳家以外的其他几家，都挺配合你啊。”柳涯心斜着眼说道。
“这是因为郑家的授意，无论是仙溪城，还是墅栏国，都是天国的试验区。”
周公明笑道：“当然，马上恶界也会变成这样。”
“那将是，天国最大的试验场。”
“不说这个，”柳涯心摆摆手，说道：“仙溪城，你到底是怎么治理的？”
“金羽币。”周公明扔出一枚金羽币，柳涯心顺势接住。
“就是靠这玩意儿，笼络了一大批人。”
“别开玩笑了。”柳涯心笑着将金羽币扔回去，说道：“那能笼络多少人？”
“能笼络到绝大多数缺这玩意的人。”周公明伸手拿住，接着说道。
“柳弟，你要知道，只有大型家族或者部分中型家族，才能摒弃部分对金钱的执念。”
“对于那些穷苦人，这东西，就是一切问题的万能药。”
柳涯心面露出鄙夷：“可它不是。”
“它绝不是，”周公明难得的没有与柳涯心呛声，正经的说道：“不然也不需要其他十古氏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感觉那个城市好像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美好。”
柳涯心仰头思考着缓缓说道。
“美丽新世界，绝不是简单就能实现的，柳弟。”周公明笑道：“你太高看我了。”
“我能做到的，不过是尽量让劳者有得、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
“这话说得还挺中听的，而且……”
柳涯心还想说什么，忽然，完整的披甲龙犀出现在路的那一头。
气势雄壮，尤其是后面的大车就像是移动的别墅一般。
光是看着，就足以感受到它的沉重，然而披甲龙犀依然不停向前。
咚咚咚！快而频繁地脚步，强而有力地踏在地上。
“吁——律律律律！”赶车人汗如雨下，持续挥动着手中的鞭子，而同时也在吹响嘴里的口哨。
“昂！”一声低沉的吼声，从几百米远迅速地传播到柳涯心二人的耳朵中。
“真大啊。”柳涯心感慨的说道。
他脑中的词汇量很匮乏，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样的巨兽。
三米高的“山丘”往这里奔来，四脚虽短，但摇摆的频率却出奇地高。
一辆车有六头这样的巨兽来拉，速度比寻常的马车还要快。
“是岳阳号队，仙溪城的第五车队。”
“我们让出一条道路吧。”周公明说道。
“好。”柳涯心主动驾马来到路边，等待这辆大车而过。
半分钟后，才路过了三辆车，这一个车队似乎有八辆。
“没人看守吗？”柳涯心问道。
“有人，”周公明答道：“都藏在车上。”
“也是用钱收买来的？”“那叫聘用！”
“行行行，聘用！”柳涯心真受不了周公明，一点小词也要计较。
“是聘用来的。”周公明点点头。
他一定要计较，因为这是他自认为最自豪的发明。
“在仙溪城，兴趣与力量也是可以买得到的。”
“真有意思。”柳涯心赞扬了一句，实际上心里非常鄙夷。
不过鄙视归鄙视，至于周公明是怎么做到的，他还是充满了好奇。
兴趣怎么买？柳涯心对此更是兴趣颇深。
周公明捋着他不存在的胡须，装腔作势道：“在天国，大型家族都是在一片区域中，在某一个领域垄断的存在。”
“他们往往不需要努力，只需要挥挥手里的权力棒，就可以获得远大于付出的财富。”
他握了握拳，喃喃道：“这阻碍了天国的发展，甚至我认为这是阻碍发展的最大原因。”
他又抬起头，看向柳涯心：“所以，我创造了仙溪城，改变这一切。”
“钱是通过努力挣来的而不是通过寄生或者变相掠夺。”
“在那里，人没有固定的尊卑，能力决定财富，财富决定地位。”
“那里暂时并没有和天国大范围接轨，自给自足，不依赖于天国。”
柳涯心忽然问道：“可这样与你我何利呢？”
“鸡蛋不能放到一个框里，天国与仙溪城，既可以相互补给，也可以相互磨损。”
“但这个天界，只要碰撞起来，我们十古氏就能长久不衰。”
周公明耐心地解释道：“你这一路走来，相信也看到了一些人。”
“他们没有能力，仅仅凭借着富裕的出身，就压着那些有能力的无姓人一头。”
陆岩！柳涯心第一个想到他。
若不是自己，他不可能进入天国赛。
是因为他没有能力吗？不，是因为他的流亡人身份。
“改变这一切，改变陈旧腐朽的家族制度。”
周公明暗中握了握拳，这才是自己的目的。
新世界，要由自己来创造！
“说得好，但这个车队是不是太长了。”柳涯心讲话题拉回到正道上。
事实上，这个车队似乎远比柳涯心想象的长的多。
两分钟，车队才完整地通过。
“这种大车队，”柳涯心开口问道：“多长时间出发一次？”
“看不起谁呢？一天七次。”周公明翻白眼。
“这大概是法城两天的吞吐总量。”周公明接着解释道。
“法城，好像不是什么大城市吧？”柳涯心开玩笑地说道。
“你飘了，都看不起法城了，”周公明锤了一下柳涯心的肩膀。
“东域依靠着群山，有着丰富的自然资源，而法城更是东域最富裕的城市。”
是吗？柳涯心惊讶地张开大嘴，他想到了二子、二花、大周等人。
那种，能算得上富裕吗？
“可仙溪城的占地，不到法城的四分之一。”
“我听不懂，但我大受震撼。”柳涯心摇摇头，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法城，绝对称不上富裕，相较于北城和镇城来说。
柳涯心不懂经济这种复杂的东西，但是就大型制造家族的数量来说，五个法城加一起，也比不过北城，更何况是镇城呢？
大车已经走远，只留下干燥的、被扬起的呛人灰尘。
“咳咳咳！”周公明捂住口鼻，开始咳嗽。
“这路……回头要修一修了。”周公明嘟囔道。
“路？”柳涯心一拍脑袋，说道：“卢天润快醒了！”
周公明急忙下马，将卢天润的尸体拿出来。
但似乎，与之前没什么区别，皮肤甚至更加苍白了。
此时，柳涯心才有时间，好好端详端详卢天润的外貌。
皮肤白净，但不瘦弱，似乎经历过些许的锻炼。
五官端正，可以称得上标致，但与柳古沐还有一定的差距。
柳涯心的心中已经有了比较，自从被柳古沐的容貌惊艳了一次后，他就一直将柳古沐作为样貌的标杆。
“柳大哥，你可别坑我啊。”周公明看到这个情况，不由得说道。
柳涯心轻轻摸着卢天润的胸口。
嗯，没有心跳。
从天界镯中拿出一卷白色药膏，柳涯心熟练地把挤出的软药涂抹在卢天润脖子上。
涂抹完毕后，柳涯心摁住卢天润的胸口，一把摁下去。
“醒来！”柳涯心喝了一声。
噗！卢天润就像被打醒的酒醉之人一样，猛地坐起。
“我擦？”周公明被吓得往后猛一跳。
尽管知道卢天润会活过来，但第一次看到死人坐起来，他还是被吓到了。
“感觉怎么样？”柳涯心从后面扶住卢天润的头，关心地问道。
“你……你是……”卢天润虚弱地说着，又咳嗽几声。
“是我杀的你，也是我救的你，所以咱们两清了。”
柳涯心笑着说道。
卢天润全身无力，还瘫在沙地上，就像被伐倒的杉树。
“他……他……他……”卢天润瞪大了眼睛，因为他忽然看到了周公明。
“嗯，是啊，是我，救你也有我一份。”周公明叹气说道。
“你别听他胡说，他全程都在摸鱼。”柳涯心笑着说道。
卢天润颤抖着，想要站起来。
“柳大少爷，我……”
“周胖子，咱们先在这休息半天吧。”柳涯心对着周公明说道。
“我都行。”周公明耸耸肩，似乎对卢天润有些无奈。
柳涯心拿出一个灰色皮壶，里面传出满满当当的水声，递到了卢天润的嘴边。
“卢大哥，我们正准备去仙溪城。”
柳涯心低声说道，却没想到卢天润听到“仙溪城”，浑身一抖，嘴里的水都洒出来几滴。
“柳大少爷，”卢天润激动的抓住柳涯心的胳膊，捏得柳涯心有些龇牙，谁知道他刚复活就有这么大的力气？
“您可千万别相信这个人的鬼话，他说的，都是为了让您做出错误的判断！”
周公明扶额，他早就知道这个人会这么说了。
“柳大少爷……”
“别叫我柳大少爷，你是孟哥的朋友，就叫我柳老弟就行。”
柳涯心笑说道，他对孟文昊的感情虽然不想插手，但仍不适应。
“那不……咳咳咳。”
尽管卢天润的脸色仍是苍白的，但一阵蹙眉竟让柳涯心感觉到了卢天润那清秀面庞的魅力。
“我要站起来，”卢天润坚持说道，柳涯心只好将他搀扶起来。
“面对这个人，我绝不能比他低。”卢天润紧盯着周公明。
“行行行，你高，你最高了，但结果又如何？”周公明的怒火逐渐积累。
“你被戴家下了大牢，要不是我和柳弟救你，你又能活几年？”
虽然话说得很冲，但周公明依然保持了冷静，越是愤怒，越是要冷静。
“你在大牢什么都不知道，”周公明冷漠地说道。
“你的合纵会，至少已经派了四队人来救你，结果就是团灭。”
“在是否继续营救的问题上，他们产生了分歧，然后，裂隙不断扩大到各个方面。”
“新矛盾，旧矛盾，一起翻了出来。”
“现在，呵”周公明冷笑一声后说道：“估计已经分崩离析了吧。”
“不会的……”卢天润面色苍白地说道。
“就算有，”周公明的脸上是令人恼怒的嘲笑：“恐怕二十人都不到了吧。”
“周胖子，”柳涯心忙说道：“你别说话了。”
卢天润刚要开口怼回去，柳涯心也急忙摁住了他。
“卢大哥，你也先别说话了，注意身体。”
“我要……先和你说一件事……你千万别害怕”
卢天润深呼吸，喘匀了气息，低声流畅地说道：“柳大少爷，我的入狱，和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