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先救卢天润，还是先去仙溪城？”周公明认真问道。
柳涯心愣了一下，毕竟很少见周公明这么正经。
“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先去仙溪城？改主意了？”柳涯心低声问道。
周围旷野无限，不知道低声是在防谁。
“之前那是我的想法，而现在，重要的是你。”周公明认真的说道。
“我感觉你看到这座监狱后会改变主意。”
柳涯心心中一凛，皱眉说道：“这个监狱，真有这么恐怖？”
“我只能说，比你想象的要恐怖，我反正是不愿再去了。”
“这么说，你去过？”柳涯心疑问道。
“毕竟卢天润算是我和戴叔叔一起送进去的，而且牵扯甚大，党羽甚多，只有我亲眼看到他被关进去才能放心。”
周公明说到这，略一停顿，就继续说道：“这里几乎都是死刑或者无期，很少有能活着出来的。”
“所以，里面就很……我无法形容。”
“听孟哥说，卢天润可是一个读书人，他万一死了呢？”柳涯心问道。
“那……”周公明低头皱眉，似在思考这件事发生的后果。
“那就跟我们没关系了，再说吧。”周公明摇摇头，这种推测的事应该交给孟哥才对。
“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还是蛮小的，毕竟这算是缓住孟哥的一张牌。”
“若是他没了性命，戴家很难再与孟哥修好关系了。”
“虽然现在的关系也不怎么好就是了。”周公明勉强笑了一下。
“那果然还是先救出来比较好吧？”柳涯心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来决定。”这一点上，周公明意外地坚决。
“如果由咱俩共同决定，那一定是有所偏颇。”
“因为从我的角度上来说，其实是希望那个卢天润受点苦的。”
周公明摇摇头叹道：“毕竟他给我带来的麻烦还不小。”
“嗯，那就现在救呗！”柳涯心笑着点点头。
“为啥？”周公明歪头问道。
“看你难受，我就挺开心的。”柳涯心调侃道。
“哎卧槽！”周公明气得一把把柳涯心从马上推下去了。
……
天荒大牢，目前一共关押着五百三十一名犯人，但狱警却有个一千二百个。
而且狱警全是从天国军的精英中退下来的老兵。
这些人之所以选择从熊家麾下转向戴家，不是为了偷闲，而是为了给天国继续发光发热。
这座牢狱，从建成起开始算，关押过三千二百零一人。
逃狱成功者，无；劫狱成功者，无。
只有通过法律途径释放，才能有活人离开这里。
因为在镇城之西，反天会之东南，反天会多次集结攻击这里，镇城也多次支援。
然而这里的兵力，只会比镇城更加强悍。
因为这里的管理者们，他们不畏死，或者说，在求死。
他们在求身后名，求进入英灵坟墓的机会。
这是反天会最感到懊恼的地方，他们这群流民的队伍，就是因为珍惜生命才聚集起来的。
而这里对生命的蔑视，正是他们最愤怒、最无奈、最无法理解的感情。
现在，柳涯心就遇到了第一道门禁——九品中的九品，九幻蜃楼钟。
整个大狱都在沙漠，九幻蜃楼钟将其笼罩，让人真假难辨，找不到它的位置。
中指轻敲幻象壁垒三下，柳涯心又用双指轻抹额头。
一指天上，轻道：“破。”
咔嚓——哗啦——
天空中忽然破碎，就像镜子的碎玻璃一般颗颗落下，在空中消逝。
一座宛如巨山的建筑映入二人的眼帘，墙壁漆黑如墨，四面环水，水中也有一些凶兽。
肃穆与危险，黑色的建筑压住的不仅是罪犯，还有周围人的心气。
“我说，咱们是不是有点高调了？”周公明在一旁说道。
“这不是挺好的吗？掩人耳目罢了，一会肯定有人来，你就拖着他们，顺便闹出点动静。”
柳涯心拿出三张天圣牌，扭了扭脖子，他准备好了。
“我还以为我能闲一会呢。”周公明叹笑道。
“想得倒美。”柳涯心甩了一个白眼，便匆匆离去。
周公明笑了一下，便往大门走去，正好看到牢狱的门缓缓打开。
有几个骑着壮牛的铁甲骑士往这里奔来，周公明却看到柳涯心又走回来了。
“怎么了？”周公明斜眼看着柳涯心。
“忘了问一件事。”柳涯心挠挠头，说道：“卢天润的牢房是多少号来着？”
……
一张方桌，一杆毛笔，几堆白纸，三方石墨。
这是孟文昊能给卢天润这个叛国罪犯所争取的最好优待了。
毕竟在这里，最容易被针对的就是叛国罪，因为这里的狱卒都是对天国最忠心的人。
孟文昊为了这几样东西，多次奔走于熊家与戴家之间。
所幸，卢天润也不需要其他的。
他在练字，这是他每日的功课之一。
外面有一些骚乱，但这些与他无关。
不久，就传来呵止声和殴打声。
卢天润都已经习惯了，那些罪犯总是闹腾个不停，而狱警对教训他们也乐此不疲。
充耳不闻，落笔有神。
从蓝色袖子中伸出的干净的手就像白玉蛇一般滑嫩，不染颗粒灰尘。
他是第一次坐牢，他也为这种新奇的体验感到兴奋。
没有恼怒的情绪，冷静的头脑是成功的基础。
所以他并没有为戴家的不公而气愤。
他已视戴家为敌，敌人害他，就说明他做对了。
把练字的纸好好收起来，一会看看有没有哪个狱卒喜欢，权当送给他们了。
虽然戴家的家主是混蛋，但爱国的人总是最可敬的人。
他站起来去盥洗池洗洗手，这简直比镇城的普通人还要奢侈。
卢天润微笑着，哼起北域的民歌，这样的日子没什么不好，可以让他静下心来想想未来的道路。
“果然，只能找柳家来对抗他们了！”
卢天润暗暗心想，剩余几家自己知道的十古氏不可能搭理自己，唯有柳家的主族，才可能会为自己做主。
可要想找柳家的主族，就必须出去。
嗯，果然还是先想想找到他们后说些什么吧。
外面的骚乱逐渐平息，一声“当啷”响彻走廊。
牢门逐渐打开，却没有脚步声。
卢天润下意识地往门那里看去，一个中年人就站在门外。
“卢天润？”那个中年人说道。
“是我。”卢天润点点头。
“那跟我走吧，”柳涯心笑着，擦擦脸，身形缓缓变矮，又变回了少年模样，说道：“我叫柳涯心，孟哥托我来救你。”
面灵牌——幻化万象。
它在面灵牌中已经属于较为高级的天圣牌了，所造成的效果绝不会被凡人戳穿。
柳涯心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沿路的所有天宝都对柳涯心自动无效，狱卒则被幻化万象轻松骗过。
它模拟了柳涯心想要的一切，就连刚才杂乱声也是为了调虎离山。
这座大牢，不过如此，哪有周公明说得这么邪乎？
还是说，他们对于天宝的依赖性过高了呢？
柳涯心沿路走来，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可他从没有想过，这是天荒大牢第一次被十古氏劫狱。
……
“是周大少爷啊？您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总狱长名叫戴玉泽，是个戴家分堂的年轻新秀，还没有成年的时候就破获了多起大案。
由于天荒大牢多年没遭到侵扰，于是戴家高层决定，让戴玉泽来这里磨砺磨砺。
“我是去仙溪城的，顺道来看一下。”周公明双手背负，对于戴家的分堂，他没必要客气。
“这样啊，那要不要进来看看？也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戴玉泽弯腰笑着说道。
“这里的针棕绿茶，可是绝品。”
显然，对于周公明去仙溪城，偶尔路过这里的事，他已经习惯了。
虽然周公明很少应邀过，但戴玉泽还是要出于礼貌的问一下。
“那好吧，我就进去坐坐，顺便看看那个卢天润。”
周公明居然应了下来，戴玉泽虽然惊讶，但也早有准备。
“大少爷放心，关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跑掉。”戴玉泽自信地说道。
“话别说这么满，把你的手下都叫过来，我要巡查一下。”
周公明慢慢的往大门内走，一点都不急。
“周大少爷，巡查这事，应该不归您管吧？”戴玉泽双眼微眯，笑着说道。
“咋了？我看看我钱都花哪了不行吗？”周公明趾高气扬地说道，不给戴玉泽一点面子。
“我还是跟家主或者少爷禀报一声……”
眼看着戴玉泽就要离去，周公明一把抓住他，低沉地说道：“你说的少主，是戴依风戴大哥，还是戴依川那个小屁孩？”
戴玉泽鼻子一抽，火上心头，他可以忍受周公明侮辱自己，但绝不能接受他侮辱少主，侮辱戴家！
“周大少爷，还请收回此话，戴依风那个叛徒，已经不是戴家人了，我说的少主，自然是戴依川少爷。”
“戴玉泽啊戴玉泽，亏我之前还挺看好你的。”
周公明啧啧之声不绝于耳，只听他调笑道：“你就不怕，站错队了吗？”
“周大少爷说什么？我听不懂！您再胡闹下去，我就要跟家主禀报了！”戴玉泽转身便走。
“你若站错队伍，怕是会连累你的父亲！”
听到周公明这句话，戴玉泽的身体一僵，停在原地。
“你的父亲，可是站在戴大哥那一方的，难道你们一家，就是打着两面骑墙的注意？”
戴玉泽深吸一口气，回头紧盯着周公明，说道：“我行事，不求完美，但求无愧于心。”
“这句话，就像放屁一样。”周公明笑着，又往戴玉泽那里走近了一些。
此时，狱卒正在往这里聚集，他们不懂什么管理规定，他们只懂严遵命令。
刚才是戴玉泽让他们往这里来，他们就立马赶来了。
“欺骗自己，简直不要太容易。”周公明双手平举，一耸肩，显得很无奈的样子。
“周大少爷，您此时过来，究竟目的是什么？”戴玉泽避开了周公明的长篇大论。
“来来来，先让我查查帐……”周公明眼睛一眯。
对他来说，这就是他最擅长的拖时间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