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云呢？”柳涯心重复了一遍。
“在下……不知。”
柳古珊心虚地说道，她有些内疚，但她并没有撒谎，她确实不知道柳古云去哪了。
“不知道？”柳涯心无语了，他俩天天近得像谈恋爱一样，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去哪了？
估计是知道，却不想说，于是柳涯心追问道：“那他走之前说什么了吗？”
“没有，可能执堂确实有些小事，少爷无需担心。”
“是吗……行吧！”柳涯心这几天着实有些郁闷，所以也不想追问到底。
……
柳古云拐进一条小巷，看四周安静，便站定。
鼓了两下掌，在安静的巷子中掌声不停地回响。
有两个人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身手矫健，如小雀一般落在柳古云旁边。
等这两人在柳古云身前站定，便向着柳古云单膝下跪：“少主，有何吩咐？”
柳古云此刻似不再是那个紧跟着柳涯心，低眉顺眼的仆人。
双眉紧促，腰杆笔挺，双手背负。
用趾高气扬来形容绝不为过。
他整个人都变了，变成了气度不凡，气宇轩昂的贵族少爷。
“你们去查一下，少爷的件到哪了，这么久不到肯定是出事了！”
柳古云低头斟酌一下：“全面盘查耗时太长了，我急着要结果，你们就查从恶界有没有往这里寄的件吧！”
柳古云眼神看向远方：“要是在恶界被劫了，应该是查不到入境记录的，要是入了天国之后被劫了，哼！”
柳古云眼中出现一丝血光：“我想看看，天国谁胆子这么大，连柳家的货也敢劫！”
天兆城支流在分出去前，就主管全国天宝的流通，分出去之后驻扎在天国中心，实力也是越来越庞大，是支流中影响力最大的一支。
在流通领域，天兆城支流在天界，甚至恶界，都插了诸多的眼线，这些探子给柳家提供了太多方便。
二人称是，便又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柳古云转身而回，低头沉思，他还是不明白。
到底谁敢劫这批货，即使不知道是柳家的货，也应该知道是军方的货，不该有人敢劫。
应该是在恶界丢的，柳古云暂时只能得出这个推测，若得到证实，必须赶快联系家主，具体这么做还要等家主安排，而且这事还不能跟少爷说。
想着想着，柳古云就走到了当铺前，收拾了下自己的表情，拍拍自己的脸，又转回了那副仆人的模样，一脸低眉顺眼的笑容，平稳地走进了店铺。
果然，你自己走后的当铺与平常没什么区别，柳涯心在柜台后写写画画，柳古珊在旁边侍候着，一切似乎没什么改变。
不等柳古云先开口，柳涯心话就到了：“回来了？”。
柳古云愣了一下神，反应很快地说道：“回少爷，家里有些私事要处理，让少爷久等了！”
“没事，我天天也是闲得慌。”柳涯心连头都不抬，柳古珊不说话，也没有抬头看柳古云。
柳古云感觉柳涯心心情又低了不少，就叹了一口气道：“少爷，要不在下陪您出去走走吧。”
柳涯心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画：“千米内，我这几十年都快走吐了，没意思。”
他抬起头看向门口，也看向远方，喃喃道：“千里之外，又有什么呢……”
柳古云又上前一步：“少爷，恕在下僭越，能说说家主怎么限制的您，在下可以想想看有什么办法！”
柳涯心也不在意，搁下笔，摸着自己的锁骨附近，摸着摸着出现了一个金色的长条，依附在左锁骨的位置上。
“看见了吧，就是这个。”
柳涯心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无奈：“此物名为‘八跗骨蛆’，可以让我的骨骼强度加速成长，但是，”
柳涯心叹了一口气接着说：“这个天宝上附着父亲的印记，我若远离，他必知道，小时我常逃跑，每次都被抓回来，并加长训练时间，每次都加倍，加到最后，我已经……不敢再逃跑了！”
“一年……两年……四年……不断地幽禁，我就像是桶中的青蛙，头顶上有一个盖子。”
“不停地逃，不停地碰壁。”
“随着时间的流逝，青蛙再也不敢往外跳了。”
柳涯心也知道他们的疑问，不待他们提问，便出口道：“战时逃跑，父亲知道会派人把我抓回来，你们没来之前，熊亦玉就来看过我，待父亲回来时，四倍的加！”
柳涯心慢慢坐下，靠在椅子上，表情很奇怪：“父亲虽平时和蔼，但一旦犯禁，却是毫不留情。”
柳涯心似在回忆起过去的痛苦，神色有些扭曲：“最长时曾经被囚禁训练了十六年，我……我四十岁时来到这里，如今一百四十二，五分之一乃至四分之一时间都在被困在仓库，百分之百时间都是在千米之内。”
“仓库里什么都没有，每天就是吃饭与训练，再逃就是三十二年了，战时逃就是六十四年！天使一生活尽，也不过一千年！我……我……我实在不敢再逃了……”
柳古珊没想过柳涯心的过去如此凄惨，但沉默少言的她，不知道怎么劝少爷。
倒是柳古云先说话了：“少爷，能让在下离近些看看吗？”
柳涯心苦笑着点了点头，柳古云凑近些看，并不敢摸：“八翼天宝，真的高深莫测，远非我们可以拆解的。”
这算什么，柳涯心眼里出现一丝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狠毒：“区区八翼天宝而已，若是它不在我的身上，我随手可解！”
柳涯心指了指左锁骨：“这东西还能吸取我的圣力，我修炼所产生的圣力十有八九都被他吸收了，我现在圣力少得很。”
所有制造家族的神明——柳家。
作为柳家唯一继承人，柳涯心就是有这种自信。
“幸好我一个干精细活的，也用不了这么多圣力，爹说这一点足够了，这也是他在锻炼我对圣力的控制力。”
柳涯心撇了撇嘴：“其实就是怕我做了测评成为天使吧，把圣力封印了就运不出来足够成为天使的圣力了。”
天使？天使算什么？
旁边的柳古云和柳古珊已经惊呆了。
他们惊讶于少主的天分，也惊讶于少主对常识知识的匮乏。
柳涯心说，这天宝吸收了十之八九的圣力增长，然而现在柳古云感觉柳涯心身上的圣力仿佛是汪洋大海一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柳涯心从没跟天使进行过平等的交流，他并不知道一个正常的天使拥有多少圣力。
因为，所有天使都无法与柳涯心平起平坐。
即使排除圣力的因素，柳家依旧是所有天使高不可攀的存在。
在柳古云眼中，柳涯心现在宛如一个盛着圣力大缸，不知道怎么样奢侈的使用，都依旧有庞大的圣力。
而且这是在修炼的圣力被吸收了十之八九的情况下，那正常增长该有多快，两人想都不敢想，瞬间明白了家主为什么封印了他。
这就是十古氏的恐怖天赋吗？
两人互相看了下，知道彼此的心思，这可是十古氏！
与其说是竟然如此，不如说是就应当如此！
但柳古云一时仍有些头晕，有些事他仍没有理解。
家主高瞻远瞩，封印了他的天赋，这的确是好事，可家主在恶界是发现了什么强大的宝物？居然让他如此放心，只要少爷拿着就可以到处玩。
想到这柳古云有些自责，这件事情他身为负责流通的支流堂主继承人早就该过问，可知道出事才去处理，是自己的失责。
柳古珊早已被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在心里感慨，不愧是十古氏柳家的少爷，自当如此。
一切不现实的天赋在柳家的继承人上出现就很现实，变得可以接受也必须接受，这是所有柳家支流的共识。
也是十古氏所有支流的共识。
柳涯心说了这么多也有些累了，柳古珊眼活地递上了一杯水，柳涯心接过来喝了一半，又放下了。
过了两天，这两天都无事发生，店内寂静得有些燥热。
柳涯心再也忍不住了，抓住柳古云的衣袖，红着眼说：“你快去查查，到底出什么事了！”
“少爷，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但到现在还没结果。”柳古云慢慢安抚着柳涯心的情绪。
可柳涯心的心安定不下来，若是没有父亲给的期待，他哪会这么急躁？
终于，久违的敲门声，柳古云急忙一个箭步去开门，发现确实是一个黑衣的密使：“是柳大人家吗？”
“是是是。”柳涯心快步走到门前。
那黑衣人先是半跪，然后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小箱子：“这是柳家主给您寄的件。”
“好好好，谢谢，谢谢。”柳涯心急不可耐地夺过来。
其实柳涯心的身份完全不必对密使这么客气，但这时候他心情急切，对这些繁文缛节完全不在意。
他取过小箱子，掂量一下，有些轻，看来不是斧子之类的重器。
边猜箱子里是什么，柳涯心边往柜台走去。
那黑衣密使转身正欲走，柳古云叫住了他：“站住！让我看看你的牌子！”
柳古云心里有些疑虑。
首先正常送不该这么晚，第二自己手下还没查清楚，就忽然寄来了，他在法城周围的流通行业中，绝对是补足了耳目。
就算是军中密使，也必须事先通报当地的府衙，毕竟又不是火急火燎的事。
那么必会有人会事先通知他，可他并没有被通知，在它看来，这个密使太可疑了，少爷年轻不懂世俗之事可以理解，但他必须为少爷负责。
密使看了看柳古云，拱拱手，从怀中拿出一块牌子：“柳少爷想看在下的牌子？按规定，在下不归您管吧？”
“我现在暂时是柳家少主的监护人，我身为柳古云资格可能不够，可柳涯心柳大少爷的资格还不够吗？！”
柳古云声音越来越大，就好像换了副面孔，如同怒目金刚。
那密使显然很不情愿，但依旧给了柳古云，那柳古云拿着牌子看了看，并没有看出有什么问题，只能把牌子还给密使。
可正当他准备问些其他问题的时候，忽然店内传来一声惊呼。
柳古云急忙转头往店内看，正在这个时候，密使忽然急速飞走，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嘁！”柳古云顾不上追他，少爷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柳古云急忙跑进店内，之间箱子已经被打开了，但好像没出事。
柳涯心满眼星星，正想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柳古云边跑边急忙大声说道：“少爷小心！”
柳涯心缩了一下手，他并没有看到刚才柳古云质问密使的那一幕。
柳古云来到柜台前，往箱子里一看，这里面有一封信和一个奇怪的筒状物。
这筒状物造型奇怪，柳古云从没见过，但没看出有什么端倪：“少爷，刚才那个密使有问题，还是小心为上，我来把它拿出来，古珊，你把信检查一下，防止有毒！”
“好的！”柳古珊确实没把事想这么细，她对这些东西并不了解。
柳涯心知道这时候自己可能是外行，就由着他们来了。
但两人翻来覆去，也没找出有什么问题。
柳涯心笑了笑：“古云你太多疑了。”
柳古云苦笑道：“少爷见谅，这东西在下没见过，还是小心为上。”
柳涯心拿过这个筒状物，指着它说：“你没见过这东西？”
柳古云拱手：“在下孤陋寡闻，不比少爷您学识渊博，还望少爷指教！”
柳涯心又冲着柳古珊说：“你呢？你见过没？”
柳古珊行一下礼：“在下同样不知，还望少爷指教。”
柳涯心摸着筒身，看得有些痴了：“这东西确实少见，不对，不是少见，你们确实不应该见过。”
拿柳家少主的见识来衡量正常人，简直是天大的错误。
若说天宝的知识，就算天帝也要请教柳家，柳家就是天宝一切领域的神明。
柳涯心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柜台上，用指甲边敲边慢慢说：
“这个东西，叫做‘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