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勤看清了来者，一袭黑衣，头戴帝冠，浑身整洁，发丝平散，根本不像是刚刚才进行过争斗的样子，唯有袖袍中在不断淌落鲜血，渲染了几分触目惊心。
孤复。
秦勤心中一沉，不知这个结果对他来说是好是坏，武夜凝亦是神情复杂。
“好了，现在没有那个人从中干预了，我们应该来一次正面的对话。”孤复面色发白，但话语依旧平静，直逼视着武夜凝身旁的秦勤。
对话，如何对话，秦勤不知道，若是用实力来对话，他不可能是面前这尊黑衣神帝的对手，即便对方已经负伤。
“孤复，你冷静一点，小秦子是为了救我才…”武夜凝忧心道。
“不关你的事。”
孤复开口打断了武夜凝的话，盯着秦勤道：“你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蝼蚁而已，翻手便可覆灭，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有什么资格握紧那只手，嗯？”
孤复的声音中蕴含无上威压，震得秦勤耳中轰鸣，浑身剧痛，但却没有后退半步，也不曾松开武夜凝手。
一步，两步，孤复迈着血色脚印往秦勤面前走去。
“孤复…”武夜凝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最终，孤复与秦勤面对面而立，孤复抬起一只血淋淋的手掌，五指虚握道：“也许，我该让你感受下什么是绝望…”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股无边巨力将秦勤笼罩了，秦勤只觉一只大手扯住了自己的心脏，缓缓攥紧，忍不住哇的吐出鲜血，面色瞬间惨白。
“小秦子！”
武夜凝惊慌失措，急忙拦在秦勤与孤复之间，摇头道：“别这样，别这样孤复！求你不要伤害小秦子！”
孤复眉头皱起，神色漠然道：“让开，这不关你的事。”
武夜凝颤声道：“我不，我不让，除非你答应我的话…！”
孤复不作应答，继续动作，秦勤浑身剧震，踉跄着向后倾倒。
“小秦子，你怎么样！？”武夜凝的眼泪夺眶而出，扶秦勤入怀，秦勤嘴角溢血，咬紧牙关，抬起了与武夜凝十指相扣的手。
孤复眼中杀意更甚。
“孤复，你若硬要杀小秦子，就连我一起杀了吧！”武夜凝猛然回头，神情决绝，眼眶噙泪。
孤复居高临下，语气冰冷道：“凭什么，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武夜凝红着眼道：“那又如何，即便我不死，我也会恨你一辈子！你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得到我，更不可能得到她的心！”
此话一出，大殿内一片沉寂，孤复的动作戛然而止。
“为什么…明明我为你承担了那么多，还是比不过他吗…”孤复深深地感到不解。
武夜凝抿唇道：“孤复，你救了我的命，庇护我周全，我感谢你，但小秦子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失去他…”
“那我呢，我的命呢？这两百年来，你可有过一点点的心疼？”孤复质问，袖袍里面鲜血还在流淌，洋洋洒洒的滴在地面。
武夜凝哑然。
沉默许久后，武夜凝黯然神伤，道：“孤复，你放小秦子走吧，只要小秦子能活着，我愿意与你永远待在这帝宫…”
秦勤痛到说不出话，艰难摇头。
武夜凝抚过秦勤的面庞，落泪道：“你呀，真是个呆子，待在我们原本的天地不好吗，非要千迢迢万迢迢的追到这异域来，以后便不要再找我了，明白吗？娶妻，生子，都随意你吧，只要记得有一个叫做武夜凝的女子，从始至终都爱着你便足够了…”
孤复将这番话听在心里，心中何尝不痛。
“既然我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强留你在这里又有何意？”他眼眸低垂，转身，一把无名神火突然在秦勤身上燃起。
“他，我杀定了，你…”孤复微微侧目，没有再说下去。
武夜凝见状，反而落了个开心，眼中闪过解脱之意，便是这样紧紧的将秦勤搂在怀里，任由神火蔓延，剧痛感席卷全身。
两人浑身上下皆是被神火所笼罩。
“凝儿…”秦勤心里五味杂陈，看武夜凝绝美的面庞一点一点被灼烧，化作点点星火与焦黑纷飞，露出下面渗人的血肉与筋脉。
“嘻，小秦子，你的凝儿一点都不痛哦…”武夜凝笑着开口，闭目，枕着秦勤的脑袋。
两人的生机在一点一点流逝。
终究，孤复还是没能狠下杀武夜凝的心，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后，将神火熄灭。
短短几息，秦勤与武夜凝的周身上下全部被灼出了伤势，鲜血混杂着大面积的焦黑，有的地方血肉嶙峋，让人不忍直视。
“走吧，你们…都走吧…”孤复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说出了这句话。
秦勤与武夜凝相互扶持着起身，道：“什么意思，你愿意放我们走？”
武夜凝迟疑道：“可是，我一旦离开这座帝宫，迟早会被那个白发女人发现的，到时候你…你不同样会受到牵连吗…？”
孤复没有转身，只是祭出一个神异法器锻造的玄文，摇曳生光，融入武夜凝眉心后，消于无形。
“有此玄文，你被宫探查到的可能将大大降低，但也并非绝对，之后我会用修为送你们去第三虚空，远离这里，至于你们是生是死，便听天由命吧…”孤复恢复了平静模样。
秦勤与武夜凝相视一眼。
武夜凝神情复杂，道：“多谢了，孤复…”
孤复漠然道：“不必谢我，只是你的相貌与宫相似，让我动了恻隐之心而已，归根结底，你该谢她。”
“哦…”武夜凝不再多说。
之后，孤复闭目凝神，运转修为，浑身帝衣猎猎，一个通往枯寂与黑暗的缺口被打开了，里面无风无光也无物，只有永恒的冰冷与寂静。
正是第三虚空。
踏入那里，将代表着一段故事的落幕，或是更多未知的开始。
秦勤与武夜凝彼此搀扶，一步，一步。
“主人，主人你要走了吗，你要弃我们而去了吗？”两个小板凳扑腾着翅膀出声挽留。
当孤复蓦然回首时，大殿内已一片空荡，那个爱发脾气喜欢胡闹的女子，他再也找不到了。
后悔，失落，失望，释然，似乎没有哪个词汇可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孤而又复，复而又孤，孤复啊孤复，你为何总是喜欢将自己珍视的东西拱手相让呢…”孤复自语，“也许，她也会偶尔想起我的吧…”
一个背负长剑的灰发老头从殿外走了进来，叹息道：“唉，我就说了，你杀不了他，我也杀不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