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若在崔姑姑的搀扶下出了房门。
房门外，听见动静的那达回过头来。
他面上向来漫不经心的神情已然全部收了起来，难得地浮现出了复杂的神色，最终克制着归于平静。
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那达也不再耽误，缓步走到湄若跟前。
“哥哥。”柔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在那达的记忆中，湄若长大后只有在委屈的时候才会用这种语气唤他。
可今夜听到这声“哥哥”，他的思绪却飘到了很多年前，那时年幼的妹妹老是跟在他身后跑。
那时的他希望这一天来快一点，这样就可以甩掉身后的这个小尾巴了。
可现在，喉咙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而刺痛，他沉默了许久才弯下了腰，说着和从前一样的话，“抓牢了，摔了我可不负责。”
可这一次，背上的人没有回应。
那达背着湄若走得格外稳，格外慢。
按理说，这段路程，他这个做兄长的该是要叮嘱两句才是，且他本就是个话多之人，可他却什么都没说。
班杰明拉琴，沈砚礼吹箫，琴声幽婉，箫声悠扬，二人虽只排练了几日却配合得很好。
自湄若从房里出来后，永琮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在皎洁的月色下，他眸底的温柔径自漫开到眼角。
那达快速将湄若的手交到他手上，随后又快速地移开了目光。
湄若环视了周围一圈，并未看见火红的花轿，眼里多了一丝疑惑不解之色。
按理说新娘子是要盖盖头，遮红方巾的，结果红方巾没有，花轿也没有了？
永琮笑着解惑，“回宫后再按着规矩办，现在是在草原，一切皆按着你我心意来。”
话落，他拽着她的手臂将他揽入怀中，打横抱起，将她放在马背上。
二人同骑一匹马，他将下巴搭在她颈窝，低声道：“你有没有发现，少了一个环节？”
湄若脑袋此刻还是懵的，并没有发现不对劲儿。
永琮轻笑一声，转移了话题，“我从未发现草原的夜景是这样美。”
良久，湄若低声回应道：“我从前，也没有发现。”
“嘭！”一道美丽的弧线上天际，流光溢彩，把原本乌黑的天空衬托得绚丽多彩，将黑夜燃得如同白昼。
人们从四面八方走了出来，皇上和巴林王听见动静，也起身走了出去。
大家一起在夜空下欣赏这壮丽的景观。
虽然知道这场婚礼是几个孩子按照他们自己喜好办的，巴林王还是忍不住转头说了句，“皇上费心了。”
皇上笑着没有说话，看着一朵朵灿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喜欢吗？”他偏着头，凑近她耳边，热气烘着她耳朵，连声音都干净磁性。
“很喜欢。”她仰头看着天空的烟花，眼眸中映着璀璨的微光，湄若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快速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待他反应过来时，她已转过身去。
“这烟花，真好看。”小燕子扬了扬嘴角，认真道：“我从未见过如此盛大华丽的烟花，要是也有人为我放一次……”
璟瑟笑着没有说话。
前几日她看到侍卫将这些花爆盒子运来时，她也愣了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秋棠在身侧给她解惑，“这些其实是主子为公主准备的，那年公主生辰，主子不仅让人放了满河的兔子灯，还准备了这些烟火。”
“可惜还未来得及点燃，公主就身陷春斋楼，主子怕您经历了火灾，留下了阴影，就……”
“在得知皇上给太子殿下赐婚后，主子便让人将这些烟花送去了东宫。”
毕竟永琮是璟瑟的亲弟弟。
傅祈年这个做姐夫的，自然得送上一份新婚贺礼。
所以当这些烟花被送进东宫时，他还让秋棠去库房挑了许多贵重的礼物。
想着小燕子刚刚的话，璟瑟回头看她，“你刚刚说她来了，那她是跟着谁一起来的？”
小燕子抿了抿嘴，低声道：“许是姐夫有什么事儿耽误了，既然沈从知都回来了，姐夫应该也快了。”
璟瑟笑了笑，小燕子还以为她是在强颜欢笑，认真道：“皇姐，我小燕子可不是什么重色轻友的人，虽然……他回来了，但在姐夫没回来之前我还是会陪着你的。”
“就别陪我了。”璟瑟看她一眼，缓缓道：“有时间带他去见见你阿玛额娘吧，再瞒下去，他们真要为你办一场比武招亲了。”
礼毕后，湄若就被送进了洞房。
酒过三巡，永琮以“不胜酒力”为由，让人扶着先回去了。
“我记得我师父挺能喝的啊。”小燕子疑惑地挠了挠头。
沈砚礼挑了挑眉，没有接话。
璟瑟就坐在老佛爷身侧，离小燕子他们有些远，并未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可见几人的目光都落在永琮的背影上，倒也猜到了几分，她这位好弟弟看着不省人事，可行走之间的步伐倒颇有些章法。
“君屹真是好眼光，从前只知大清的和敬公主很是得宠，竟没有想到……”
比太子殿下都还要得脸些。
夜晚的风有些大，见璟瑟穿得单薄，老佛爷轻声道：“璟瑟，你先回去吧，别着凉了。”
下首宾客满座，晚宴几乎是才刚刚开始，璟瑟笑着道：“现在时辰还早，我再坐会儿吧。”
闻言，老佛爷让人去取了披风来。
璟瑟和太子殿下一母同胞，现在太子殿下离开了，这些恭贺的话自然就说在了她跟前。
那达似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将璟瑟跟前的酒壶提前给换掉了。
璟瑟刚放下酒杯，耳边便传来了老佛爷的声音，“虽是果汁，亦不可多饮。”
“秋棠，扶你家公主回去。”
璟瑟待得也有些烦了，便没再多说什么，起身时她别起耳边垂落的发丝，和以往如出一辙的高贵冷艳。
晴儿扶着璟瑟，在她耳畔低声道：“怎么沈大人身侧的那个姑娘老是往咱们这边看呀？”
璟瑟笑着没有接话，亦没有往那个方向看过一眼，只当阮菁菁不存在。
璟瑟和晴儿离席，小燕子自然也坐不住了，见没人注意自己，她猫着身子跟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