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岩自首之前，把发生的所有事情写成检讨交给学校。方岩因为出众的外貌和实力，本来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这封检讨上传到学校论坛之后，一直挂在首页第一。
沈茵抬眸看胡元：“胡教练，方岩只是暂时离开游泳队，他依然是游泳队的希望，不是毒瘤。”
胡元不打算继续在方岩的话题上谈下去：“总之，现在提到学校的游泳队，大家首先想到的肯定就是游泳队里的沈指导了，说不定好多人都不知道游泳队还有个上了年纪的教练。”
胡元话里的意思很明了。
“胡教练的意思是，我抢了你在游泳队的风头？”
胡元笑笑。
此时，学校体育部的总负责人刘主任，在听说有家长跑到游泳馆闹事后，赶了过来。
“怎么就破坏成这个样子了？”看着一片狼藉的游泳馆，刘任的粗眉打了个结。
“刘主任，您来了。”胡元立刻讪笑着打招呼，见沈茵不说话，胡元又赶紧帮忙介绍：“这位是我们游泳队新来的沈指导。”
刘任随意地对着沈茵点了下头。
“胡教练啊。”刘任朝胡元的身边靠近了两步：“你这游泳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要是重新装修，得花多少人力物力？校长看到了，估计得气个半死，你说你们打算怎么担这个责任？”
胡元满脸歉意：“不好意思，游泳部这次又给学校添了不少麻烦。”
“行了，行了。”刘任赶苍蝇似地摆摆手，“这话听多了耳朵里的老茧疼，你就直接告诉我打算怎么办。”
胡元看向沈茵：“我和沈指导正在讨论这事呢，刚刚沈指导还抓着跟我商量说谁在游泳队更出风头，哈哈，现在的年轻人爱比较，喜欢拿风头说事。”
“风头？”刘任顺着胡元的话看向沈茵，斟酌片刻：“游泳队这位新指导的事我最近有听说，确实风头正盛。”
“是的。”胡元赞同，“陈主任专门为游泳队找来的人，能力自然不会差，我这腰上的老毛病犯了一个多星期，这期间游泳队的事都是她在负责，我今天也才刚来不久。”
刘任瞬间开始掂量起沈茵：“游泳队这一个多星期都是你在负责？”
沈茵毫不避讳：“不然就没人负责了。也不知道如果游泳队没有指导员，胡教练腰上的毛病会不会犯这么久。”
刘任听懂了意思，责备胡元道：“你说你怎么能把游泳队的事全部扔给一个小姑娘呢，现在是不是惹出了大乱子？”
胡元赶紧赔礼：“是我的疏忽。我当时想，既然陈主任专门给游泳队招了名指导员，肯定是觉得我这个教练当的不合她意，就找了能代替我的人，我也就识趣地把任务交了出去，以为沈指导能担得起这个责，毕竟这也是她的工作任务，没想到……”
刘任索性也不再废话：“不用继续解释了，我已经大概了解你们这边的情况。总之，出了事，总要有人承担责任。
本来应该是陈主任分内的事，但现在她人已经躺进医院，情况并不理想，胡教练这一个星期来都在请假，所以沈指导，希望你能尽快想到好的解决办法，学校给了游泳部机会就希望看到好的态度，不然，处理方式很难做到尽每个人的意。”
刘任离开后，胡元看着沈茵，无奈地笑了笑：“回到刚刚跟沈指导之间的话题，我从来没有觉得沈指导抢我的风头，我只会认为自己在陈主任心里没那么中用，有些怅然而已。不过这次的闹事，沈指导若需要什么帮忙，我能帮的肯定帮。”
沈茵盯着胡元，没说话。
周扬刚刚一直在外面给医院里的陈主任打电话，进来正好看到沈茵在和胡元聊天。
“胡教练。”周扬打招呼。
胡元笑着点了下头，以示回应：“周扬，听说你现在是游泳队队长了，很棒啊。”
周扬笑笑，挠了挠头：“沈茵指导安排的。”
“哈哈！现在的游泳队，沈指导说什么就是什么。”胡元朗声笑了出来。
这话周扬没法回答，沈茵接道：“既然刚刚教练在刘主任面前已经把所有责任推卸给了我，现在的游泳队，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是应该的吧？”
胡元没再作声。
周扬见气氛不太对，赶紧岔开话题：“那个，胡教练，上次体检的钱，我现在转给您吧，拖这么长时间，不好意思啊。”
胡元笑道：“这有什么好急的，你的家庭情况我清楚，教练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这种事不用惦记着，把心思放在好好学游泳上面。”
“怎么会，您已经宽容很久了。”周扬还是把费用转了过去。
沈茵看了眼周扬手机屏幕上的转账记录。
“这孩子。”胡元叹了口气。
随便聊了几句后，胡元见自己插不上什么事，也不再自找不快：“沈指导，还是我刚刚说的，如果哪里需要我帮什么忙，只要我力所能及的，肯定会帮。”
沈茵的目光从周扬手机上收回，看向胡元：“是吗，既然胡教练清楚周扬的家庭情况，要不刚刚周扬转给你的钱，就不收了吧。”
一句话让胡元和周扬两人面面相觑。
“沈指导。”周扬赶紧笑着打圆场，“话不能这么说，那是教练借我的钱，必须要还。”
“行。”胡元答应沈茵，对周扬说道，“沈指导说的并不无道理，你的家里也挺不容易，体检的钱，就不用还了，自己留着吧。”
周扬断然不会这么做，等想要再次拒绝时，却被胡元打断：“另外，有些话还是想嘱咐沈指导，陈主任关心学生固然是好事，但是管太宽了难免会给自己惹是非，不然也不至于进医院，所以沈指导自己也要小心，当然，我也只是好言相劝，就说这么多了。”
胡元走后，周扬忍不住道：“沈指导，刚刚那么说是不是不太妥？虽然我之前是提到过教练对游泳队没有做到尽职尽责，但不管怎么说，他人还挺好的。私下的话，只要队员们有问题，他还是会很乐意教我们。”
“尽职尽责是做教练的基本要求，这点做不到，其他的没什么好说的。”
“但站在胡教练的角度想，他也很无奈，毕竟很多事情也是学校的安排。”
沈茵想起周扬刚刚手机上的转账：“什么样的体检要花一万元？”
“教练很关心队员们的身体素质，所以在让大家做一般体检的同时，还安排了骨检。”
“常规骨检包括骨髓形态学和骨髓活检，花钱不会太多，大概1000元左右。除非是各项检测都做，比如染色体和基因学，还有流式细胞学，这些加起来可能会达到一万，你们是各项都检测了吗？”
一连串专业词汇周扬听得不太懂：“我们只会发一般体检的报告单，骨检的话是结果有问题了才会通知我们。”
沈茵轻轻一笑，没再说什么。
周扬明白了沈茵的意思，不敢置信道：“沈指导，你是想说胡教练利用体检来多收我们的钱吗？不可能的，胡教练绝对不会这么干！”
沈茵的反应要平静不少：“所谓‘骨检’不只竞速游泳有，花样游泳也有，当然，花样游泳那边又是另一种说法，但性质差不多。”
“沈指导，我知道你之前在花样游泳队受过些不公平的待遇，但也不能把所有的教练都当成同一种人看待。”
“你很相信胡教练？”
“是的。”周扬干脆地回答。
“为什么。”
“因为……”周扬想起了刚认识胡教练的时候，“我从小到大比赛的项目都是蝶泳，但从来没有获得过很好的成绩，是胡教练让我坚持练的自由泳。”
“那是过去时，目前的他，我一点也不信。”
“沈指导，随随便便就怀疑人是不对的。”
“光明磊落的人不会怕人怀疑，所以你不用因为我的话而为胡教练担心什么，另外。”
沈茵微微仰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周扬：“周扬，有件事你好像误会了，用我跟方岩解释过的话再跟你解释一遍，游泳队的队员们我都挺喜欢的，所以你不要有多余的小心思，也不要因为这多余的小心思而对我进行越界的说教，我不喜欢。”
“我不喜欢”四个字像一根桩，把周扬死死定在了原地。
他只知道，沈茵现在好像生气了，而且还在看似无意实则有意地施展着报复。
咋整。
不久，陆舟过来。
陆舟看着沈茵冷冰冰的脸，走路的速度变慢，用笔轻轻地敲打着本子封面，小声地试探道：“我觉得胡教练说的不对，你不会有一天像那样不小心躺进医院。”
沈茵似乎能预料到陆舟下一句要说什么，索性自己直接问了出来：“想说我力气大，打架很厉害吗？”
陆舟被沈茵毫无生气的声音逗得微微一笑：“不是，我有弹弓。”
沈茵倒是承认，陆舟的弹弓确实更胜一筹。
心情莫名舒坦了些。
“放学后，我们去西樵公园吧。”陆舟建议。
“我打算去医院看望陈主任。”
“那先一起看望陈主任，再一起去西樵公园。”
“你喜欢逛公园？”
陆舟摇头：“不喜欢，但公园里会遇到程亦同学。”
“是吗？”
“他喜欢放学后一个人逛公园，这是个好机会。”
原来如此。
“那我们放学后去公园吧，好久没去过公园，顺便想逛一下。”
“好，我也想顺便逛一下。”
沈茵疑惑：“你不是不喜欢逛公园吗？”
陆舟微笑道：“现在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