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布局
前世此时，穆子安向萧瑾岚提出了一样的请求。
那时的萧瑾岚满心是他，没多想便轻纱遮面，带他去见了住持。
穆子安不为别的，只求一份古老的佛经。
看在萧瑾岚的面子上，住持答应给他，却不想，还未来得及从藏书阁中将佛经取出，紧挨着藏书阁的皇家偏殿便走了水。
火势蔓延到藏书阁，穆子安见了，不顾一切冲入火场，在佛经被火苗吞噬之前将其带了出来。
萧瑾岚那时不解，见他满身脏污，心疼地问他何必。
穆子安说，那佛经是为皇帝而求。
皇帝失眠多日，饱受折磨，他听闻，从西域传入的佛经有静心安神的功效，诚心求之，焚香沐浴后诵读，便可解亲人之苦。
萧瑾岚不禁赞他至诚至孝，后来才知，这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他早知皇帝在玉音寺小住，遂利用她接近住持，一番表现后，命人纵火烧了皇家偏殿。
他借机上演苦肉计，抢出佛经后，故意堵在离开偏殿的必经之处，让皇帝听到他的“真心剖白”。
如此用心良苦，当然也得到了该有的回报。
——没走远的皇帝看到了他的一片孝心，心中大为感动，一改对他的忽略轻视，为他夺取高位之路添了莫大的助力。
萧瑾岚每每想起此事，心中只有万般悔恨。
“岚儿，怎么不说话？”
回忆间，穆子安等不及地出声，眼中带有几分催促。
萧瑾岚抬眼看他，点头：“我可以帮你。”
但不是前世那种帮法，她要他聪明反被聪明误，离梦想的东西越来越远！
穆子安不知她的打算，闻言一喜：“就知道岚儿会答应的。”
萧瑾岚眸色浅淡，话锋一转：“不过今日不行，明日你等我消息。”
穆子安知道太师府众人是来祈福的，老夫人传唤，想是有事交代。
稍晚一些，待住持安排好，她们便要去上香祈福，着实是没什么时间。
念及此，穆子安颔首应下。
萧瑾岚福身告辞，才回到偏殿中，便觉一道犀利的视线落在身上。
她顺着望过去，正对上萧瑾柠愤怒的双眼。
女儿节时莫名冒出一只和金钗配对的玉镯，萧瑾柠一直疑心事有蹊跷，方才亲自和穆子安确认过，那玉镯乃是萧瑾岚之物。
如此说来，女儿节设计不成反被陷害的事，便是萧瑾岚一手策划。
想到这里，萧瑾柠心中止不住地恨。
萧瑾岚先是害她失去了喜儿那么得用的丫鬟，又在祖母寿宴上令她出丑，这些仇，她不报不快！
而且，五姑姑说过，她的丫鬟采买胭脂时，曾看见萧瑾岚和穆子安纠缠不清。
萧瑾柠本也不信，可结合萧瑾岚向穆子安索要玉镯一事，她觉得此事多半是真的。
这也就意味着，萧瑾岚存了想和她抢穆子安的心思！
萧瑾柠哪能忍受，越想越气，眸中的火也越来越盛。
萧瑾岚看得分明，心下不由多了几分警惕。
正要出言试探，却听老夫人道：“方才住持遣人来说，祈福事宜已安排好，你们都检查检查各自的仪容，稍后随我去正殿。”
夫人小姐们恭声应“是”，纷纷互相查看，太过花哨的配饰摘了，颜色太艳的衣裳换了，以免冲撞神佛。
这一通折腾下来，众人前往正殿已是半个时辰后。
老夫人诚心礼佛，祈福过程繁琐庄重，萧瑾柠却左顾右盼，时不时地与身侧丫鬟说着什么。
站在她后方不远处的萧瑾岚将她的行为尽收眼底，微微眯了下眼睛，低声吩咐拢香：“你注意着点二姐姐的丫鬟，小心些，别让她发现了。”
拢香领命，退到后头视野开阔一些的地方，不动声色地盯人。
不多时，萧瑾柠的丫鬟悄悄后退，从正殿的偏门溜了出去。
拢香抬脚跟上，只见她到了散客上香的地方，伸长了脖子往人群里张望。
须臾，一名孤身男子上完香欲走，那丫鬟急忙上前叫住人，与人说了会儿话，往对方手中塞了个荷包，那人便跟着她走了。
拢香不紧不慢地跟了一段，确定她们的落脚点后，折身回了正殿。
彼时，祈福已毕，众人随老夫人往偏殿回。
拢香小声禀报，萧瑾岚听完，眼中闪过深意。
男子……会是她想的那样么？
萧瑾岚抵抵唇角，视线一错，见路边山花争奇斗艳，心中登时有了主意。
回到偏殿已是傍晚，赵氏道：“玉音寺日落乃京城闻名的一大奇观，母亲可愿移步一观？”
老夫人看了眼窗外，天边红霞如锦，笼着苍翠山头，别有意趣。
左右今日赶不及回府，要在玉音寺歇一晚，顺道听明日住持讲经授义，她道：“既来了，看上一看未尝不可。”
一行人遂前去观景台，萧瑾岚以“身子不适”为由，暂时留在了偏殿里。
待人走远，她才道：“红袖，采一束花送到二姐姐房里，不可让任何人瞧见。”
红袖领命而去，萧瑾岚抬脚出门：“拢香，拿上我们在后山采的药，捎上锄头，跟我走。”
主仆二人离开偏殿，避开寺中僧人，一路来到皇家偏殿。
皇家偏殿广阔，萧瑾岚依着前世的记忆，悄无声息地绕道最边上的那个厢房后，找了棵大树，压低声音道：“就是这里，挖吧。”
拢香依言拿出锄头，费力挖了个不大不小的坑。
萧瑾岚把草药稀稀拉拉地栽进去，盖上泥土，又扒拉了不少叶子盖在泥土上，这样一来，从表面看去，就好似那草药本就生长在此处。
做完这些，二人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拢香不明白：“小姐，我们辛苦挖回来的药，为何又要种回去？”
萧瑾岚细细回想计划，道：“明日你就知道了，不可声张。”
拢香立时闭了嘴。
转眼暮色初合，老夫人等人回来，寺中备了素斋，用过后不久，众人便相继睡下。
萧瑾岚坐在桌前，循着记忆，冲虚无处喊了一句：“云影。”
空气静默数息，而后响过一道微不可查的衣袂破空声，一道人影落在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