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染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不就是喂个水嘛，她一个现代人，又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古板思想。
更何况，只有接触到人，她的异能才能用出去啊。
至于对方会不会发现异能的存在，能发现最好，也能让他对自己放尊敬一些。
毕竟，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应该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把他的腿给治好了。
如果他好了之后恩将仇报，唔，他家人那么多，个个都是软肋，比自己这个孤家寡人，可要好拿捏多了。
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凌清染见人没反应，直接掀开了他脸上的草帽，垂眸盯着他的脸，又问了一遍。
这下，顾云铮想装睡都装不下去了。
刺眼的阳光让他忍不住侧过头，转向了背对着凌清染的方向。
嘿，这怎么还带拒绝交流的呢？
凌清染这个人吧，一身的反骨，越不让干什么，她就越想要干什么。现在一看顾云铮这副拒不配合的模样，顿时心里很来气。
身为治愈系异能者，她好歹也能算半个医生了，最讨厌的，就是眼前这种不听话的病人。
她直接叫停了二人，把担架停在了路边。
“就算你不渴，这两位兄弟也得喝些水的，太阳这么大，抬着你可不轻松呢。”
她话音一落，两个小厮的脸色登时变得不安，新夫人也太敢说了，这话不是往少将军的伤口上撒盐嘛。
于是两人争相摆手道：“没有没有，少夫人，我们不累的。”
“还说呢，都一头的汗了，赶紧歇歇，喝点水再重新出发，我也给他喂点水。”
说完，凌清染凑近了顾云铮，低声道：“这水里有治你伤的药，乖乖听话，我保证能让你重新站起来。”
顾云铮心下一惊，顾不得隐藏情绪，抬眸看向凑近了的人。
他这位新夫人，哪怕放在京城的一众贵女中，容色也是少有的美，但神色却没有他惯常看到的局促和羞赧，而是一派坦然。
她的态度一点都不像面对新婚夫君，而像是值得她施舍一点善意的陌生人一样。
顾云铮心里有一瞬间的不舒服，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他也就索性忽略了。
他们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她对自己这个态度，倒也算正常。
如果过分热情，自己恐怕会更加疑神疑鬼，甚至怀疑她是谁派过来弄死他们一家的。
虽然上辈子她并没有出现过，但他都重活一次了，出现点偏差，也是有可能的事。
但她刚才似乎在说，可以治好自己的腿？
这怎么可能？
上辈子他得神医相救，还花了很多时间，遭了很多罪才好起来。她这么小的年纪，是怎么敢说这种话的？
难道只是“无知者无畏”？
想到这里，他看向凌清染的眼神，就更是带上了一点嫌弃，直接把她当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少女。
凌清染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废话，直接按住他手腕，把异能输送了过去。
她现在异能不多，但那瞬息而至的舒适感，还是成功让顾云铮震惊地睁大了双眸。
他已经经历过这世间最离奇的事，所以对眼下的情况，虽然惊诧，却还是很快稳定住了表情。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周围，见没人注意他们这里，才放松了一些，压低声音问道：“你就这么暴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不怕我反过来威胁你？”
“做人别太自大，我既然敢让你知道，就自然有办法不受威胁。怎么样，要不要合作？”
凌清染确实对自己很有信心，而且，眼前这些长工，她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虽然这人与传闻中不大一样，但任谁受了这么一番非人的折磨，性情大变也是正常。
况且，他起码理智尚存，软肋又多，应该是很好拿捏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拿捏不了他，但只要不将人得罪死，他的敌对目标怎么看，第一优先级都会是京城里那一众社会蠹虫，而不是自己。
这么一想，倒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早点把人治好，她也能早点多个可用之人，不用一直受这些官差掣肘。
有灵泉水加上她的异能，不到一个月，他的腿应该就能好彻底，只不过，那时候他们肯定还没到流放地，他就还得假装残着。
但不管让谁来选，装残都要比真残好太多了吧。
相信他只要稍微考虑一下，就能做出让自己满意的选择。
顾云铮确实没什么好纠结的，等神医出现，再治好他，起码得三年。
如果眼前这个女人真的能让他提前好起来，那他家人的性命，就又多了一重保障。
想到这里，他低声承诺道：“如果你真能治好我的腿，那等报完仇，我顾云铮这条命，就归你了。”
“我要你的命干嘛，你好好活着，自然有别的用处。”
凌清染说完，眸光忍不住落在了顾夫人和顾云歌的身上，神情一瞬间变得有些柔软。
她难得对人这么有好感，就当是为了那母女俩吧。
给她们治好这个依靠，她们以后的日子，应该就不会太难了。
见顾云铮还是挺识抬举的，凌清染也没耽搁，快速将自己刚恢复好的异能都给输送了过去。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在治愈系异能的加持下，他腿部的细胞已经开始了加速生长，断裂的骨骼也会一点点长好。
具体过程凌清染也说不上来，但她自己估摸着，应该就是这么回事。毕竟她只知道异能要怎么用，而原理却从来没有研究过。
做完这些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但她却已经额头见汗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呢，其实不过是异能被榨干了而已，恢复一会就好了。
顾云铮看着她瞬间虚弱的模样，就明白了这种行为会对她的身体造成很大负担，可哪怕这样，她都还是要为自己治疗……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她对自己……心存爱慕？
想到这里，他早已冷硬冰封的心，似乎出现了一丝丝松动的迹象。
除了家人、师父和神医，他在落难之后，从未被人真心想待过，眼下看着他这位刚过门的小夫人，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想说“你快去休息一下”，可队伍还在前行，他们在这里耽搁了有一会，已经落后了不少，她还得追上去，哪里有空闲休息。
想到这里，他难得地生出了一点愧疚之意。
明明昨天之前还杀人如麻，但现在却因为这种小事，就找回了一点寻常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