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出了审讯室，闷声不语，低头往副局长办公室走去。
“安欣！安欣！”
李响急忙跑过去拉住安欣。
他知道，安欣那一股子轴劲又上来了。
李响连拖带拽地把安欣拉到会议室，把门关上。
“安欣你冷静点儿！现在徐江已经死了，尘埃落定。你还想做什么？”李响把安欣按在椅子上。
安欣坐在椅子上，把领带扯下来，转了转脖子。
他看向李响的眼神变了。
“尘埃落定？还想做什么？李响！师父出现在那里你知道意味着什么！我现在想做的只不过是查明真相！这不是我们应该做的吗？”
“真相固然重要！但我们也要结合形势！或许...或许师父真的和赵立冬有关系，但徐江被除掉了，我们扫除了京海最大的毒瘤。这一两处瑕疵就能把一个人的功劳全盘否定吗？到最后损伤的不还是市民对警察的信任！”李响辩解道。
“所以你认为，不追究下去是在维护整个京海全体警察的名誉？这不可笑吗？只有我们内部做到问心无愧，才能踏踏实实地办事。如果每个人都包藏祸心，这对得起市民的拥护和爱戴吗？！”
面对安欣的灵魂拷问，李响倚在墙上，闭口不语。现在人证物证皆在，仅凭他听到的枪声，不足以推翻整个事件。与其闹得沸沸扬扬，还不如息事宁人。他心怀正义，但考虑得比安欣要多。
见到李响不说话，安欣继续说道。
“正因为师父或许和赵立冬有关系，我们才要彻查到底。如果最后是误会一场，自然可以还师父清白。带来的负面影响，我一个人承担。”安欣站起身，拍了拍胸脯。
“所以就算你不想查下去，别拦着我好吗？”
李响闭上眼睛，默默点点头。
他看出安欣的决心。
徒弟查师父，传出去一定会被诟病。
更何况现在的风向一边倒地偏向曹闯。
安欣的坚持一定会受到他人加倍的白眼。
安欣推开会议室的门，来到副局长办公室前。
“咚，咚咚。”这次他没有直接推门闯进去。
“请进。”安长林喊道。
看到安欣推门进来，安长林立刻就猜到他为何而来，不过他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
面对安长林时，安欣安分不少，上次被训斥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安叔，那个白江波...”安欣小心翼翼地问道，并没有直接说曹闯的事。
“大概情况我都知道，不过我掌握的信息不比你多。”安长林依旧没有抬头。
“他的信息很重要，只要掌握他的信息，我们才能还原出当时现场发生了什么。”安欣走上前几步。
安长林抬起头，注视着安欣，吓得安欣立马退回去。
“你是不是怀疑曹闯？”
安欣轻轻点头。
“你有没有去过市局门口？你去看看，现在那里挤满了记者，都是来采访曹闯的。你现在宣布调查曹闯，这会带来什么后果，你知道吗？”安长林伸出手指了指。
“可是...”安欣急忙解释。
“没拦着不让你调查，但是你不能公开调查，这样影响很不好。”
听到这句话，安欣露出笑容。
“所以你也觉得其中有问题？”
“我怎么认为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相。你没有权力直接调查支队长。如果你真想调查，可以试着从白江波身上入手。相关的资料全部开放给你，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大帮助。”安长林把手中的文件递给安欣。
安欣接过文件，大致浏览一遍，全部是关于白江波的资料。
“是！保证完成任务。”
安欣高兴地离开办公室，去调查线索。
安长林叹了一口气。
从之前的合作经历来看，这个白江波的计划几乎不存在什么纰漏，想从他身上查出点东西来，难如登天。
不过可以利用这一点，把安欣的注意力转移出去，间接的保护他。
现阶段再查下去，就是直接和赵立冬作对。
安欣前脚刚走，后脚孟德海就来到办公室。
“安欣来过了？”
“刚来过，被我支走了。现在麻烦的是曹闯的问题，我没想到市局内部会被渗透得这么深。”安长林表情严肃。
他本以为内鬼可能是一些小鱼小虾，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支队长。
支队长的职权可不小，赵立冬拉拢曹闯后，能给他带去不小的好处。
这也就是说，曹闯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干过不少见不得人的事。
孟德海同样心情沉重。
“我也没想到。之前一起值夜班的时候，我还问过他，他回答的很不错。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他对职位提升有很大的执念。”
“眼下你我都面临晋升，空下来的位置需要有人填补，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机会。不过从时间来看，他为赵立冬做事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其中肯定有更多的利益交换。”安长林补充道。
“你说得没错。”孟德海深表赞同，“从安欣卧底那次开始，我们的任务内容就屡遭泄露。那次是安欣运气好，捡回一条命。不然，他早就葬身鱼腹了。”
“不过还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后续情报的泄露已经威胁到陈书婷的安危，如果那人真的是白江波，按照之前他睚眦必报的性子，不可能和曹闯合作。这次老钢铁厂应该是徐江和曹闯双双殒命才对，而不是现在的局面。”
这件事，安长林一直没有想明白。
“看来我们有必要亲自会会他了。”孟德海站起身。
......
审讯室内，两个年轻的警员收到命令离开。
孟德海和安长林坐在桌前。
“徐江是你杀死的？”安长林直接问道。
白江波微笑着轻轻摇头。
安长林起身把执法记录仪关掉，放在墙边。
“现在这里发生的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
安长林展现出诚意。
“那一枪确实是我打的，不过是不是我有什么区别？反正他都是要死的。”白江波抖出实情。
“展开说说。”孟德海追问道。
“没什么好说的，和你们的猜测差不多。赵立冬是徐江的保护伞，曹闯也为赵立冬做事。现在徐江势力倒台，没有利用价值，还有供出赵立冬的风险。赵立冬自然会派曹闯杀人灭口，我只不过顺势为之罢了。”白江波打了个哈欠。
“那你帮助曹闯的目的是什么？让他今后为你办事？如果是这样，我们绝对不会答应。”孟德海眯起眼睛，一拳砸在桌子上。
对于这种行为，他绝不容忍。
安长林唱起红脸，轻声劝道。
“你要知道，他泄露的计划曾经险些危及到你的家人。凭借之前的接触，我看得出你想洗心革面做个好人，保护家人的周全。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就丢弃原则了呢？”
白江波嫌弃地摆摆手。
“行了，别来这套。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啊？你们不会真以为我会帮助他吧？”
“什么意思？”孟德海和安长林相视一眼，齐声说道。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有时候死才是一种解脱，而活着则会成为枷锁，让人痛不欲生。”
......
曹闯住在单人病房，这是对英雄的优待。
他本不想住院的，结果院长非得把他留下。
就连工作汇报都是在病房里完成的。
完成汇报后，所有人离开，让他独自休息。
为了不让孩子和妻子担心，他找了一个理由，说他需要加班，暂时不回去。
曹闯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风景，回想着上午发生的事情。
赵立冬约他见过面，暗示他除掉徐江。
上午的表彰会就是为了这件事所举办的。
凭借徐江对他的信任，他在背后打黑枪，解决掉徐江不成问题。
但在他出发前，接到了一通电话。
来电者自称是白江波。
这让他匪夷所思。
白江波已经死了，是孟局和安局亲口承认的。
不过在后续的交谈中，他忽然想起，除了两位局长，市局内好像没有人见到过白江波的尸体。
就连尸体的挖掘工作，也是委托案发地点的派出所实施的。
之后，白江波更是直接说出老钢铁厂和赵立冬的事情，让他更加谨慎起来。
白江波给了他两个选择。
其一，和徐江同归于尽，能落个好名声。
其二，合作干掉徐江，不仅能活下来，还能借此功劳当上副局长。不过之后必须断了和赵立冬的来往，并且返还收到的所有钱财。
曹闯没有犹豫，选择了第三个选项：
假装同意合作，见面后直接开枪做掉白江波，再嫁祸给徐江。
任何危及到他利益的人，都必须清除。
所以，
在安欣潜入游艇的时候，他告诉徐江有卧底。
在安欣、李响接陈书婷回京海时，他把详细的时间和路线全部透露给徐江。
在爱徒和个人利益面前，他尚且选择了后者。
更何况是一位陌生人。
不过，他错误地判断了双方实力的差距。
七步之内，他尚未扣动扳机，枪就被缴下。
白江波没有杀他，给了他第二次选择的机会，还是同样的选项。
迫于枪口的压力，他选择了第二个。
当时是为了活下来，才同意合作。
现在回想起来，还不如痛痛快快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