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实在是太小，圆不了顾择一的梦。
大概连十分钟都没有，摩托车开始减速了，然后稳稳停下。
顾择一磨磨蹭蹭地下车，将头盔取下递给余岁安，问：“胃好点没？”
余岁安接过头盔，点点头：“好多了。”
“对了，你昨天晚上在龙虾店到底想跟我说什么？”顾择一继续问道。
“你怎么还想着这事呢？”余岁安熄了火，很不理解地看着他。
“我这人就这样，”顾择一说，“要么就别起头，起头了就一定得说完，不然我晚上睡不着。”
“操，”余岁安乐了，“行吧，也没什么，昨天就是想跟你说一下，别让你小姨夫缠着要打折，我他妈打的折得自己补上。”
“我他妈...”顾择一气笑了，“就这么点破事，你他妈要说不说，害得老子一夜没睡好。”
“你不至于吧？”余岁安笑了起来，取下头盔摸出一根烟叼着，看样子是要接着聊下去了，“这么点破事，还一夜没睡好。”
顾择一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扭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他妈乐意，操！以后他们有话直说！别藏着掖着的，跟个娘们一样。”
“行。”余岁安吐出一柱烟雾。
“不对啊，”顾择一突然想起了昨天买单时候四嫂说的话，“你想叫我让我小姨夫不要打折，结果怎么自己主动说了要给我们打折。”
“第一次都打了，第二次不打，说不过去，”余岁安说，“你不是也在吗？”
顾择一听了这话，心中没来由得一暖，轻笑了笑。
余岁安感觉到兜里手机震了起来，是四嫂，他接起手机跟四嫂说了几句。
今天店里有点忙不过来，四嫂问他能不能早点过去，他应了两声，挂了电话，将烟头扔了，看了顾择一一眼：“走了。”
顾择一点点头：“好。”
余岁安打着火，顾择一突然将手按在仪表盘上。
“还有事？”余岁安问。
“你明天能不能把桌子搬回去？”顾择一吸了口气，接着说，“没别的意思，我就是不喜欢一个人坐。”
余岁安想了想，嘴角微微一扬，“好。”
“去吧。”顾择一后退一步，浅浅一笑。
余岁安点点头，把摩托掉了个头，又停了下来。
“顾择一”，余岁安喊。
“嗯？”顾择一应了声。
“不好意思啊。”余岁安笑着说。
“什么不好意思？”顾择一一头雾水。
“就...之前叫你野猪那事。”余岁安一阵爆笑。
“操你大爷！”顾择一差点没忍住踹他一脚。“明天给老子带早餐，不然这事过不去。”
“好好好，给你带，想吃什么发给我，想吃多少都可以，我绝对不笑你了。”
顾泽一依旧怒视着他。
余岁安忍笑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以后再笑话你吃得多，我是你孙子。”
“操，你这种傻逼孙子，老子才不稀罕，赶紧滚！”顾择一笑着骂了句，又叮嘱道，“骑慢点啊。”
“行，走了啊。”余岁安说完，一拧油门，摩托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顾择一恍惚间仿佛看见余岁安装逼地把前车轮抬了起来。
少年恣意飞扬的身影渐渐融入进黑暗中。
“傻逼。”顾择一忍不住挑起了嘴角。
“傻逼。”余岁安正等着红灯，他看着t恤腰间被顾择一抓皱了的地方，笑着摇了摇头。
阳城的夏天向来漫长又炎热，但今夜却意外的有阵阵微风。
顾择一洗完澡回到房间时，窗户还开着，夜风带着阵阵暖意吹进屋里。
他走到窗边，看着小区广场上有一群小孩嬉闹着，角落里还有一群阿姨婆婆在跳广场舞。
以前这些让他觉得吵闹烦人的声音，此刻竟让他惬意万分。
心情不错。
手机铃声响起了，是微信视频邀请。
顾择一去书桌拿起手机后又回到窗边站着，视频接通，陈晨那张大脸出现在屏幕上。
“煞笔，想你爹了？”顾择一笑着打了个招呼。
“哟，狗贼，心情不错啊。怎么着？搞上哪家小帅哥了？”陈晨移正手机屏幕。
“怎么？”顾择一说，“没搞上帅哥，我家孙子想我了，我还不能欣慰一笑了？”
“少他妈跟我这儿臭贫，”陈晨嘁了声，“老子才没想你，想你的另有其人。”
陈晨话一说完，手机屏幕抖了抖，顾青乐那张委屈巴巴的脸出现在顾择一面前。
“哥，”顾青乐红着眼眶，语带哽咽，“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顾择一一愣，脸上笑容顿时僵住，他突然感觉鼻头一酸。当时离开家时，他满心都是愤怒，顾青乐可怜巴巴的杵在门口看着他，他也视而不见，连句话都没留给他。
顾青乐从小就很黏他，毕竟家里常年除了两个保姆之外，就他们两人。他这一走，想也知道这小子每天有多难过。
偏偏顾青乐胆子又小，在家里连句话都不敢跟顾天说，现在估计也是想他想得狠了，才会在看到陈晨时，抓住机会给他打了个视频。
顾择一吸了吸鼻子，重新笑起来，“傻小子胡说啥呢？我是你哥，我还能不要你吗？”
“那你怎么还不回来啊？”顾青乐擦了擦眼泪。
“哥哥在外面上学呢，”顾择一忍不住轻轻敲了敲手机屏幕，好像是在摸顾青乐的头一样，“你乖乖的，知道吗？哥十月一回去看你。”
“真的吗？”顾青乐顿时兴奋起来，语调都提高了几分。
“真的，”顾择一一脸宠溺，“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顾青乐用力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看得顾择一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来，我跟你哥说两句。”陈晨将手机接过去，“诶，狗贼，你不用回来了？”
“为什么呀？”顾青乐在那边问。
“你爸跟我爸合伙搞了个项目，”陈晨说，“他俩月底要走，估计一走就是大半个月，乐乐到时候就扔我家了，十一你就别回了，你那边到这边票也不好买，到时候我偷偷把乐乐带到你那边去，正好让我看看，你现在过得有多惨。”
“操你大爷”顾择一笑着骂了句，不过他也知道陈晨这小子肯定是不放心他，想过来看看他现在的生活环境。
不过这样也好，妈妈生顾青乐的时候难产去世，后来顾青乐长大后，小姨也很少去北京见他。只是偶尔在跟他视频的时候看过顾青乐几次，连每年的压岁钱都是把钱转给他让他再封到红包里给顾青乐的。
小姨虽然没说，但他都懂。
小姨一是怕触景生情，二是觉得自家姐姐已经走了，还老往北京跑，显得好像是在巴结有钱亲戚一样。
他来了阳城之后，小姨也经常念叨顾青乐，这回顾青乐要是能来，正好跟小姨见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