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空不是第一次进入到这个诡异的黑白灰的世界了。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
胸口的老君炉轰隆隆旋转着，汩汩暖流涌入四肢。
他平静地看着逆界中面前突然出现的三道身影，青面獠牙，锋利的指甲足有三寸。
厉鬼。
他见过三四次了。
不知不觉间，自己居然已经成为老手了。
常空有些小骄傲，只是……他不曾料想，对面这个不怕冷的少年居然比他还要平静。
“日月同生，千灵重元，天地无量乾坤圈，急急如律令！”
李三终于完整地念出了这句咒语。
只见他手中的金属手环发出一阵嗡鸣，下一秒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高高地跃向空中，迎风暴涨，宛如煌煌大日。
饶是常空知道了守护神的事情，如斯宏大术法也让他忍不住口吐芬芳。
“三太子，神降。”李三的神情变得肃穆，胸口爆发出一团赤红的火焰。
一道赤红的虚影在黑白逆界中浮现，三头八臂，威风八面。
常空瞪大了眼睛，他好像认得这个虚影。
面前的三只厉鬼不甘示弱，向着李三怒吼一声，释放出道道黑色的怨气，聚拢成一条巨蟒，嘶嘶地吐着蛇信，和李三遥遥相对。
常空皱起了眉头，这样的合击之术、这样的怨气化形……似乎在哪儿见过？
是了，像极了在川渝时那五只厉鬼。
孟大姐说那时的五只厉鬼是在被一个躲在暗处的高手操控着，难道说……那位背后的人也来到了东途吗？
“加点儿料！”
李三张手虚握，那金色的乾坤圈上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他看着那条黑色的大蛇。
“去！”
“吼——！！”三只厉鬼再次发出一声怒吼，那巨蟒身形竟是再度暴涨，足足有三层楼那么高，直直地冲着那被烈火包裹的乾坤圈俯冲而去。
那巨蟒和乾坤圈轰然相撞，竟是斗了个势均力敌。
常空靠在墙壁上，津津有味儿地看着不远处的两方斗法。
哎呀……要是有盘花生米，就舒服了。
常空感叹着，两手揣在冬季校服的袖子里，做了一个标准的“东北揣”，嘴里啧了一声。
嗯，还差个炕。
抬起头来，正想着再近距离地欣赏一下此番只有在影视作品里才能见到的特效，三道黑影却猛然调转了方向，呼啸着直奔常空而来。
柿子当然要挑软的捏！
“吼——”
三只厉鬼发出一声咆哮，已是来到了近前。
常空并未惊慌，左脚连踏七步，霎时间化作虚影，从容不迫地避开了三只厉鬼的厮杀。
只是……这三只厉鬼再度嘶吼，一股强烈的黑色怨气又一次弥漫开来，将常空的视线死死封住。同时随着一阵强烈的爆炸声在不远处响起，那三只厉鬼的速度再次暴增，向着巷口冲去。
他们这是要逃跑！
常空双眼微眯，暖流涌入双腿，下一刻化作离弦之箭冲入黑雾之中。
这厉鬼的怨气充斥了无数人一辈子的怨恨、后悔、暴虐的负面情绪，被笼罩的神语者都很难保持心境的平稳，更不用说如今还未进入正式修行的常空了。
但常空心里有种预感，目前的情况似乎不允许他高考之后再开始了。
杀！杀！杀！把所有人都杀光！
这是闯入黑雾中的常空脑海里产生的第一个念头。
“啪！”常空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大逼斗。
老君炉隆隆旋转，暖流涌入常空的大脑，那些负面的情绪力量像是雪遇到了水一般，瞬间消融，和老君炉的暖流融为一体。
常空眸中恢复了清明。
“桀桀桀桀……”三只厉鬼一起狞笑着，三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如同魔音灌耳，“你们两个小家伙还真是勇气可嘉啊……踏入了我们的怨气界域，便是我们的板上鱼肉了……”
嗯，这群厉鬼生前一定念过书，四字成语用得很不错。
常空的回答就更有文化了。
“放屁！”
常空自己很满意，这两个字他说得掷地有声，而且没有结巴。
但让他有些疑惑的是，不知为何，在这黑色的厉鬼怨气中，他竟然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三只厉鬼察觉了一些异样，不敢托大，同时飞身而起，从三个角度扑向常空，想要用雷霆之势解决掉这个小结巴。
常空脚踏七星，再次化作幻影，只是三只厉鬼的攻势角度刁钻到了极点，让常空也是有些微微招架不住。
一个照面过后，虽然闪避过了厉鬼的多半攻击，但厉鬼首领的利爪依然划破了常空的校服，在胳膊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三只厉鬼同时舔了舔爪子上的鲜血，又是一齐狞笑着开口：“在怨气中，我们的任何伤口都会迅速地恢复，而你们人类只要有了一道伤口，就意味着离着死亡不远……诶？？”
常空龇牙咧嘴，这一爪子硬生生地抓下来胳膊上的一块肉，但还不等他喊出声来，那疼痛之感却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他甚至觉得伤口有些发痒，低头看去，自己也瞪大了眼睛。
哪里还有伤口，只有一道淡淡的伤疤？
这恢复速度……比三只厉鬼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胸口的老君炉传来一个愉快的情绪。
常空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有了些猜测，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凝神于胸口，心中默默念着：“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
老君炉接收信号，发出隆隆雷鸣。
刹那间，三只厉鬼终于感觉到了哪里有些不太对劲——由厉鬼怨气凝结成的黑雾正在慢慢地变得稀薄，它们的力量也在慢慢被削弱。
它们望向常空，看到了一道若隐若现的漩涡。
汩汩暖流冲刷着常空的四肢百骸，他的呼吸逐渐急促，暖流逐渐变得炙热，他的身上升腾着丝缕雾气，那似乎是常空体内的水分。
“啊啊啊——”常空发出了痛苦的呐喊。
此刻的他半跪在地上，身体胀大了一圈儿，他痛苦地抽搐着，就像是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气球，老君炉的汩汩暖流积累到了某个极限。
三只厉鬼下定了决心，黑色雾气瞬间聚拢，再次化作了那只巨蟒，獠牙散发着寒光，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冲着常空而去。
只是常空哪有任何闪躲的力气，一瞬间，常空的局势危险起来。
“乾坤·疾！”一道清亮的声音从空中响起。
下一刻，赤红的火焰充斥了整片天空，那散发着火光的乾坤圈如同流星一般，超越了那黑色巨蟒的速度，直直地打在了它的七寸要害。
巨蟒剧烈地摇晃着，三只厉鬼心中大骇，不再犹豫，齐声大喊：“收！”
只听“嘭”的一声，那巨蟒消散开来，重新化作了那怨气的黑色雾气，就要收回体内。
只是那乾坤圈在空中盘旋了一个弧线，再次奔向那雾气。
怨气无形，显然无惧乾坤圈的任何攻势。
李三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双手再掐法诀：“乾坤·禁！”
乾坤圈发出“嗡”鸣，圈中产生了一个神奇的场域，竟是将那黑色怨气封在了那一块空间之中，不管黑色地雾气如何冲撞、挣扎，乾坤圈中的场域纹丝未动。
“你没事儿吧？”李三赶过来，看着膨胀成气球的常空，关切地问道。
常空吃力地摇摇头，抹掉嘴角的鲜血，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三只厉鬼。
李三目光一凝，脸色骤然间凝重了起来。
它们的手中此刻多了三个精巧的卷轴，几道电弧时不时地浮现在表面。
“咕咚！”
三只厉鬼仰头将卷轴中盛装的液体灌入腹中。
下一刻，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