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香郎？
上官若想到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骤然被打扮成宫中最末等的小太监，不由笑出了声。
她与林小娘闲话了一个时辰，眼见天已经黑透，依然没听到凤堇回来的消息。
上官若有些坐不住，便想到宫门附近看看。
还没等她出门，一个小内监便闪身进了她的房间，身上还带着一股难掩的臭气。
上官若定睛一看，来人可不正是她家公主殿下！
“公主可叫人好等，眼看这宫门都要落锁了，我还以为，您今天回不来了呢。”
凤堇自顾自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听到上官若的话，她皱了皱鼻子。
“我说你能不能盼我点好，什么叫回不来了？”
“我不过是出宫一趟，以前出去过那么多次，哪次不是好好的。”
“公主慢点喝，怎么跟饮牛似的。”
上官若见凤堇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又上前帮她倒了一杯，随即轻笑。
“可是从前，公主可不是扮做夜香郎偷溜出去的。”
凤堇登时便不乐意了，使劲往上官若鼻子底下凑。
“还不是因为你先前说要低调，我才扮成这样，以免过分招摇。”
上官若东躲西藏，向凤堇讨饶。
“公主殿下，我错了，我这就去找人给您备热水沐浴！”
半个时辰后，凤堇清清爽爽地坐在自己房里。
“可算把那一身破烂脱了，这两个多时辰，憋屈死我了。”
上官若估摸着凤堇应该还没用晚膳，便取了一碟子枣泥青团，递到凤堇跟前。
“殿下是收了何人的信，这么着急出宫？”
“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能在宫中说。”
凤堇往嘴里塞着吃食，倒也没耽误说话。
“萧将军来信，说呼延玉控制了渑王室。”
“嗯？”
上官若惊讶。
“他怎么知道的？这种事应该属于宫廷秘辛吧？”
“大皇兄告诉他的。”
“说是截下了呼延烈给嫂嫂的家书，信中称呼延玉妄图谋朝篡位，希望嫂嫂能从中斡旋，劝凤朝出兵相助。”
“难怪今日在御书房中，陛下说大皇子索要兵符，为此还生了好大的气。”
上官若将下午发生的事对凤堇一一说了，言语中颇为不解。
“既然是大皇子妃收到兄长家书，大殿下为何不直接将信转呈陛下？”
“搞得如今惹陛下疑心，还以为他图谋不轨。”
凤堇显然也有些无奈。
“问题就在于，不是嫂嫂主动给大皇兄看的家书。”
“要是直接给了陛下，那不就等于直接告诉嫂嫂，她一直被人监看？”
“好歹也是夫妻一场，总不好直接撕破脸。”
“那大皇子妃后面看到信了吗？她没有跟大皇子提起？”
“就是这点奇怪呢。”
“萧将军说，皇兄看完信后，便将它按原样封好，交给了嫂嫂。”
“但等了好几日，嫂嫂那边都毫无动静。”
“他们担心迟则生变，这才决定先由大皇兄上表，向父皇陈情。”
“所以萧将军找公主是？”
面对上官若的疑惑，凤堇将萧元闯的原话转述了一遍。
“大皇子嘴笨，甚少和皇子妃聊天。”
“公主殿下性子活泼，还请公主受累，到大皇子府走一趟。”
“也不用说别的，就是跟大皇子妃聊聊家常。”
“特别要提一提呼延烈与呼延玉二人，看看皇子妃作何反应。”
说完这些，凤堇还不往拉踩萧元闯一番。
“说大皇兄嘴笨，我看他也就敢背地里这样。”
“回头，我非得在大皇兄面前告他一状，以雪今日之耻。”
上官若又差点憋不住笑。
当朝公主，以一个夜香郎的模样出现在人前，确实有点羞耻。
她也很难想象，萧元闯得知面前的小太监就是公主本人时，得想多少悲伤的事，才能不让自己笑出声。
见凤堇一脸幽怨地盯着她，上官若清了清嗓子，回归正题。
“就这点事，值得殿下偷偷出宫一趟？”
凤堇看向上官若的神情，更幽怨了几分。
“大皇兄独自进宫面见父皇，他一个外臣，怎好随意进后宫？”
“况且，若光明正大地出去，免不了被人知道我与他私下见面，徒惹非议。”
上官若知道，她是将自己早先劝她韬光养晦的话，放在了心上。
于是，她没再多说什么，只与凤堇定下明日出宫的时间，便告退了。
第二日用过午膳，两人坐在前往大皇子府的马车上。
凤堇忍不住，跟上官若吐槽。
“说到底，大皇兄跟皇子妃才是一家人，为什么非要让我特意上门一趟啊。”
上官若耸耸肩，摊手。
“可能是大皇子在军中待得太久，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女子相处吧。”
皇子府邸离皇宫不算太远，很快马车便停了。
上官若刚跳下车，便看到廊下站着一个红妆美人。
她赶忙去扶凤堇，又告知她，大皇子妃正在门口等候。
“嫂嫂怎么亲自出来了？”
“晌午的日头这样毒，万一晒坏了，我可没法跟皇兄交代。”
呼延熹对凤堇微一屈膝，笑颜以对。
“公主殿下驾到，妾身自该相迎。”
说罢，又向后面的上官若点点头。
“上官姑娘也来了，听说姑娘得陛下封赏晋了女官，还未向姑娘贺喜。”
“皇子妃客气了，都是陛下抬举，奴婢受之有愧。”
一行人进了大门，来到正厅坐下，呼延熹安排下人去上些茶水糕点。
凤堇吃着点心，问呼延熹：“嫂嫂在这边生活得还习惯吗？大皇兄对你好不好？”
她有一搭没一搭，状似随意地跟呼延熹聊着家常。
“算起来，嫂嫂跟皇兄成亲也快两年了。”
“按凤朝礼制，女子成婚满两年，便可回娘家省亲。”
“嫂嫂家在外邦，当初回门之礼便省去了，这次打算回去看看吗？”
呼延熹摇头。
“既嫁从夫，既然妾身嫁过来，就和渑国没什么关系了，不回也罢。”
凤堇不由称奇。
“嫂嫂那边也讲究这些三从四德吗？”
“我还以为西北民风彪悍，不在乎这些呢。”
呼延熹没有接话，似乎在发呆。
佳儿在身后戳了戳自己的主子，呼延熹才反应过来，将一盘糕点推到凤堇面前。
“这是妾身亲手做的桂花栗蓉糕。”
“桂花和栗子，都是去年秋天就拿糖渍上的，公主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