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说的风轻云淡，但柳诗深知其中轻重。
这是在质疑大少爷嘴里的婚事。
皇后和太子看中要纳的人竟是臣子未婚妻，这可不是件小事。
她自然清楚，离开江州时与大少爷的婚事早已作罢。
少爷如今又称她是未婚妻，不必说，定是知晓她不愿入东宫才故意这么说，他是要帮她！
这倒是能让她名正言顺推掉婚事还不得罪圣上，但少爷自己呢，这种事太子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快，难保不记恨少爷。
可她要揭穿少爷吗？更不能，否则他就真的成了欺君，不光是欺君，还是胆大包天的故意跟储君抢人，那他此番怕是难以全身而退。
事已至此，必须要跟少爷一致口径。
“微臣确实跟齐知州有婚约。”柳诗回道。
短短一句话，皇后和太子脸色立即沉了几分。
齐云灏不动声色的静坐着。
“那过去为何从未听你说过呢？”太子冷冷道，显然是质疑这话。
柳诗恭恭敬敬的答道：“回殿下，这种事微臣也没必要逢人就挂嘴上，而且您也不曾问过微臣啊。”
太子嘴唇张合了下，想说什么却又不好言说。
“既如此，也是本宫事前疏忽了，没弄清情况就冒然请旨。”皇后接过话，如往常端庄之态，笑吟吟的继续道：
“只是，本宫记得先前跟你闲聊时曾提到过齐知州，还告诉过你齐知州在京城与六王爷和淑荣郡主之事，那会儿你怎么不言我们谈论的人就是你的未婚夫呢？”
“娘娘恕罪”齐云灏见状主动开口，“娘娘有所不知，诗诗入京后，微臣因公务繁忙很少给她去信问候，她心里对我有怨气，怕也是跟微臣置气，才不愿提及微臣这个未婚夫。”
诗诗？叫的可真够亲密，太子胸膛被打翻了醋坛子，第一次尝到了酸涩难耐的滋味。
皇后到底是中宫之尊，无论何时都保持着端庄之态，点了点头，看向柳诗又道：“齐知州说你们二人很早前就定下了婚约，本宫方才没细问，现下倒是有个疑问。”
“齐府是当地名门世家，齐知州又是朝廷官员，你既然从前是府里的婢女，两人身份门不当户不对，为何齐家父母会给你们订婚呢？”
“还有，齐知州金榜题名时不是已有婚约在身吗，听说是当地的大户人家小姐，官宦家族姑娘，也是因此婉拒了六王爷的招婿意愿，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本宫怎听的糊里糊涂的。”
柳诗明白，这看似闲聊的语气实则是在试探，看来皇后还是对他们的婚事有质疑，今日召她来是要当堂对证。
看了眼对面的大少爷，见他微微朝自己合了下双眸，示意她如实告知。
是啊，这遭不说明白，他们俩都交代不了。
反正话已经说出去了，干脆就坦白清楚，不光是为少爷圆欺君谎言，也让自己彻底避开太子婚事，包括日后君王再赐婚。
柳诗深呼吸了下，开口道：“回娘娘话，微臣被卖入齐府后，在少爷身边伺候，少爷赏识微臣厨艺，提微臣做贴身婢女。”
“少爷母亲见微臣手艺出众，伺候得当，于是将微臣指给少爷为妾，待少爷成婚后正式抬为妾室。”
“后来呢？”皇后问道。
“少爷金榜题名回乡探亲之际，按照跟李家的婚约迎娶李家小姐过门，不料在成婚前，李小姐被指认婚前与外男私会，有失妇德，于是便解除了这门婚事。”
“官家小姐婚前私会外男？会有这种事？”太子眼里满是怀疑。
齐云灏朝太子拱手一礼，道：“回殿下，此言非虚，事情是在江州一家珠宝铺里当众被指认戳破，微臣、李家母女与那名男子几方皆在场，当时还引起了很多人围观，此事江州城人人皆知。”
“与李家小姐私会的那名男子不是别人，就是与臣同期科考，因考卷内容惹怒圣心，被圣上降旨终身禁考的那位严姓考生。”
听了这话，太子垂下眼帘，不再作声。
“那你们俩的婚事呢？”皇后接着问道。
“娘娘面前微臣不敢有隐瞒。”齐云灏恭敬道，看了眼那边的柳诗，“微臣与诗诗朝夕相处，对她情根深重，故此在退了李家的亲事后，便决定娶她为妻。”
皇后抬了抬下颌，盯着他缓缓道：“你家中父母也同意了？同意你娶一个婢女为妻？”
“娘娘慧明。”齐云灏从容淡定，不慌不忙的回禀道：
“臣当时与诗诗的身份确实不符世俗婚嫁，自然也会遭到家中反对，不过，家父与诗诗的母亲是故交，有这层关系在，所以父亲也把诗诗当做自己的女儿晚辈，自然也同意了这门婚事，整个齐府上下人人都知。”
“诗诗中榜后曾回去探亲，宴席上，长辈们还张罗早日把婚事办了，不过她当时着急回京，婚事就延后了。”
“你们二人何时定下婚事的？”皇后问道。
“回娘娘，前年。”
“是这样”皇后沉思着。
柳诗听了齐云灏的话心下颤动，果真少爷是早就有以她为妻之心，难怪当日李家小姐丑事暴露后他丝毫不懂怒，还一身轻松愉悦，这下都对上了。
大殿陷入安静。
片刻后，
“行了，事情现在也清楚了。”皇后开口道，语气柔和了不少。
“也别怪本宫方才多问，实在是此事涉及皇家颜面，本宫不得不弄清楚。先前本宫不知实情，乱点鸳鸯谱，既如此，那指婚一事就作罢。”
皇后说完，起身准备去正殿回禀皇上。
“此事也有微臣过失。”齐云灏说道，“没有早些禀明皇上，让娘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指婚，微臣同娘娘一道面圣，微臣会向圣上禀明请罪。”
皇后点了点头，这样最好，也能在圣上面前给自己开脱，终是她闹了出笑话。
.......
两人走后，太子来到柳诗跟前，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你为何不早点跟孤说清楚？”
听着这幽怨又质问的语气，柳诗眨着眼睛，“说清楚什么？有婚约一事吗？可这是微臣自己的私事，没必要到处跟人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