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递过来的盒子，张妈妈叹息着。
柳诗又打开妆台前的首饰盒。
“那些你就留着吧。”
不待柳诗说话，明白她意思的张妈妈率先开口。
“那镯子和发簪都是少爷送你的，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有退回去的道理，这不是打少爷脸吗。”
“再说，专门给你的礼物，即便少爷收回去也不好再送别人了，这些他留着又无用，你就带走吧。”
柳诗琢磨也是。
见她答应了，张妈妈松口了气，否则少爷还不得伤心死。
帮着收拾好行囊后，又拉着柳诗坐到床边，握住她手。
“柳儿啊，我一直把你当自己孩子看，你也说过，我是你长辈，你就要走了，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想跟你说说。”
“嗯”
张妈妈满眼欣慰的看着自己手底下长大的丫头。
“我们姑娘长大了，也出息了，中状元还当了官儿，瞧瞧外面现在，人人都在传颂，哪个不佩服。”
柳诗嘻嘻一笑。
“先前大夫人把你指给少爷做妾时，我还想不通，这么好的事儿你怎么就不乐意。”
说着长叹一声，“是啊，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就算是落了难，也不愿弯腰给人做小，何况我们姑娘还有大才华。”
“不过好在少爷是真心待你，不委屈你做妾，听到少爷说要娶你为妻时我是打心眼儿替你高兴。”
“之前是大夫人嫌弃你不同意这门婚事，可现在你身份不同了，大夫人那儿如今也没理由反对了，你为何还不早点嫁给少爷呢？”张妈妈问道。
“二少爷他们都娶妻快要做父亲了，大少爷当兄长的至今还不成家，你这一去京城至少一年，不好老让少爷等着的，他可都二十出头的人了。”
柳诗眨眨眼，“大少爷是好人，可我现在还没想过嫁人。”
“就算你不为他考虑，也得给自己考虑啊。”张妈妈望了眼门窗，确定没人后低声道：“他们男子都好说，可你是女子，不早点把名分定下来万一将来有个变故吃亏的是你！”
“啊？啥意思，我吃什么亏了？”柳诗疑惑不解。
“嘿，你这孩子，怎么不开窍！”张妈妈脸一拉，“真是空有一肚子学问！”
见她一脸茫然，干脆直接把话挑明。
“身子都给人家了，不早点把名分定下来，拖久了生变故怎么办，你以后还怎么嫁人！这种事姑娘家不比男子，可得上心些！”这孩子怎么还这么没心没肺。
“原来是这个啊！我还当是什么呢。”柳诗听了一乐，满不在乎道：“张妈妈不用担心，没有的事儿。”
“啥没有？”揣摩着她这话，张妈妈脸上透着狐疑，“难不成少爷他没有....…不能吧。”有些不相信自己猜想的。
“大夫人把你指给少爷，你一直近身伺候，晚上又守夜，你及笄后，少爷他没让你.....嗯？”
柳诗朝她合了下眼，默认了这话。
“这样啊”张妈妈倒是没想到这个，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柳诗也低头冥想着，瞧这样子，估计外面人也都以为她跟少爷早有男女之实了。
也是，这种事谁能往好了想，前有大夫人指婚，她又一晚晚的守夜，尤其在她成年后，少爷没娶妻前她这个贴身婢女也相当于通房了，人们自然而然都会认为他们主仆俩已经煮成熟饭了。
不说别的，要不是自己一直没有来月信，说不定这会儿还真成少爷的人了。
可这些实情外人不知道啊。
再加上大老爷给他们定下婚约，也难怪那晚宴席上大家张罗着办婚事，还有四少爷对她嚷嚷的那些话，在外人看来，她的人和名早都已归了少爷，嫁给他是正理。
“那就先不论吃不吃亏。”张妈妈又开口，“就说婚嫁一事。”
“你有才华有本事，女人能干是好的，不靠别人、不看男人脸色，这是好事，但是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不能只顾着仕途，也得考虑自己终身大事。”
说着，语气低缓了下来，“我呢，年轻时早早就守了寡，后来不少人劝我再找个，可我没那心思，看着那些有丈夫孩子的女人，成日里伺候丈夫照顾孩子，拖家带口都累得慌，反倒觉得自己一个人挺好，不受那份累。”
想起自己年轻时候，张妈妈眼里泛着柔光。
柳诗认真的听着。
“这人吧，年轻时有冲劲儿，能蹦能跳的时候自个儿一个人过日子也不觉怎样，还乐得自在。”
话一转，声音沉重了几分，“可人总有老去的时候，年轻时的冲劲儿也会跟着岁数年长慢慢降下去。”
“看看我现在，一把年纪，身边无儿无女，孤孤单单一个人，百年后，一副薄棺打发了，将来连个烧纸钱的人也没有，有时候想想，这光景，多活一天少活一天有啥区别。”
“再看看刘妈妈，和我都是同辈儿人，跟着夫人每月工钱不少，身边又有丈夫心疼，膝下有儿子孝敬，红袖嫁过去后如今也有了身子，刘妈妈马上要做祖母了，一家人乐呵呵的过日子，就等安享晚年了。”
说到这些，张妈妈神色暗淡下来，“看着到人家夫妻相持，儿女绕膝，说不羡慕是假的。”
心酸的人凄苦一笑，“说实话，后悔了，我是真后悔了，可这话我不敢和任何人说啊，都在自己走的道儿，怨得了谁，也就是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掉几滴泪。”
“张妈妈放心！你还有我呢，我给你养老！要不这回你和我一起去京城吧！”柳诗开口道。
张妈妈噗嗤一笑，拍了拍她手，“我知道丫头懂事，不过我现在跟你说的不是这个。”
“再说，主子们对我也不薄，我怎么能离开齐家呢，那是不忠。”
摸了摸她脑袋，继续语重心长道：“我是说，你上头没个女长辈，有些东西没人教你，我是过来人，就把你当成自己孩子跟你说些女人的事。”
“我知道你现在有出息了，可有出息也不妨碍嫁人啊，趁着现在花儿一样的年纪水灵灵的人，赶紧成个家，否则年岁一大就晚了，嫁人生子这种事可都是趁年轻，耽误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