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茗离山的第二日，胡乁也跟着出山了。
无他，杀人而已。
“老鳖孙，在山里躲了十六年，可算是出来了啊。”
胡乁擦着新得的两把宝剑，二师叔自她突破化神之后就开始炼制，精炼了十几年，今日才刚刚出炉。
一把名“道”，一柄名“理”。大概意思是让胡乁出门做事要讲道理吧，也可能是在说拿着这两把剑，就握住了“道理”。
谁知道呢？
这两柄剑都是法剑，拿在手里砍人的，不像那些飞剑有什么腹中藏剑，迅捷如风之类的特殊效果，也不像术剑那样挥舞起来又风又雨，电闪雷鸣特效拉满。
就两个字，“利”，“硬”。
体修，特别是冲着肉身成圣，横渡虚空去的体修，基本上都不会用什么武器。
一方面，辛苦打熬的肉身，再配上适配体修的法则，就足以砍杀大部分敌人，用不上什么法宝武器。
另一方面，寻常法宝拿在体修手里，其实和常人拿着个烂了半边的破木棍没什么两样，挥舞两下就断了。
没啥意思。说真的，不仅没啥意思，还浪费好东西。
当然，你二师叔还是你二师叔，打架没输过不说，后勤更是一绝。采九天陨铁，金精玉液，生生练了十六年，中间还没事跑去山长那边抽两根骨头扔进炉子里当剑骨。
剑成之日，满天霞光，剑气冲云霄，天上还凝聚了三九雷劫，这两柄剑生生给劈了二十七下，剑刃不仅无损，还更增添了一抹雷威。
以至于南萍把这两柄剑练的交到胡乁手上时候甚至还要在上面加两道封印，等胡乁到了合体期时候才能解开，否则剑气四溢，未伤敌人，先伤到了自己。
可能也是天意的安排，这两剑一出世，上天就给它们安排了一次饮血的机会。
“我怎么感觉我师姐对你这个师侄比对我这个小师妹还好啊。”
白琳有些郁闷的看着在那里收拾行装的胡乁，讲真，有点酸，真有点酸。
“师父你一个不出山砍人的要剑干什么，而且你自己炼器炼丹都不差的，只要不犯懒，炼什么不是炼。”
胡乁头都没回，忙碌的收拾着出山（砍人）要用到的物品。
“我看你这丫头到化神了是长本事了，来来来，要不我师徒俩做上一场？”
“师父别闹，徒儿这次出山去是有要紧事的。上次师父你来的太慢，没给他打死，这次徒儿我要了清因果的。”
听到这话，白琳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
“当时其实不是我来的晚了，而是大师兄要求我不杀那个蜈山神君。当时战争也在关键时期，不适合化神出手大战。另外一方面，大师兄说这是给你自己的杀劫，要你自己过。但是……”
“所以说，这次我要去了结因果了。”
胡乁转过头看向白琳，眼神平静，毫无波澜。心中是否波涛汹涌，就不得而知了。
“那老鳖孙被你追杀之后，在蛊宗山门里躲了十六年，直到这两日才出来，我当年成化神之时就发过誓，他出山之日，就是他应劫之时。这次，他必死。”
“可是他这次去的是栾城，那里有合体真君坐镇。”
白琳担心的看着胡乁，栾城是蛊宗手下一个附属宗门天铭宗的地盘。
不像其他那些最高化神的废物点心，这个天铭宗可是占三城之地，有一位合体真君坐镇的，而且这位合体真君就在栾城。
“想必那个蜈山老狗也是这么想的，以为旁边有个合体就安全了吧。”
胡乁笑笑，摸了摸背上宝剑。
“化神砍得，合体为什么就砍不得了？”
这世上，化神砍合体，不是没有先例的，而且这个先例就近在眼前。
白琳苦笑，“我跟你不一样。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我倒是觉得，好像也差不多。”
胡乁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来，恭敬行礼，告辞离去。
这一趟出门，她整整等了十六年。
握紧手中玉简，胡乁没来由的摸了摸脖子，细嫩的皮肉底下，藏着两个小鼓形的肿块，那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在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个“活着”的东西。
现在，她要去了结这一份因果。
甚至没有坐渡轮和飞舟，胡乁直接张开四翅腾空而起，桃源观到栾城，两千余里地。
元婴巅峰的启茗要飞两天，寻常化神全力飞行，中间也要回两口气，大概也需要一天左右的时间。
胡乁只要半日，半日即可。
………………
十六年前，桃源观和蛊宗大战，蜈山神君坐镇宏关城，自己坐下徒弟蜈川则是派去了天水峡谷守卫军帐。
天水峡谷这边已经拉锯战打了许久，现在打完之后，双方其实都已经默认了这里的战略价值抵不上攻下这里的消耗，不值得再投入大量兵力作战。
所以，这条战略要道，现在反而成了一个可以混战功又不危险的美差。
蜈山自然很愿意把自己的徒弟塞到这里混点战功，又能应付宗门出战的要求，两全其美。
何况自己就坐镇后方，若是真的又打起来了，他一个化神神君去捞一下弟子，也没人会多说什么。
谁知道，没两日，自家弟子的魂灯就灭了。
蜈山当然是气急败坏，又心疼又愤怒，何人竟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了自家徒弟！？更令人生气的是，当他赶赴战场的时候，这帮人竟然还在底下修养？
蜈山当即含怒出手，瞬杀四人，只有一个活着的带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逃了出去。
谁能想到，这个逃出去的竟然还带着一个速度比拟化神的土行舟，此人爆发速度甚至还能比自己快上少许。
以至于一时不查之下，他堂堂一个化神神君出手，竟然让一个元婴逃进了两边山脉禁地深处。那里的众多异兽，就连他随意闯入一个不慎也会有殒身的危险。
不过最后蜈山还是一击将那个小元婴打的开膛破肚，估摸着也活不久了，又是闯入了十死无生的禁地，若是能活着出来，也只能说她有天大的造化。
以后若是真给她追赶上来，那便再斩她一次，了却因果就是了嘛。小问题，小问题。
蜈山原本是这样想的，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十六年过去了，蜈山一想到当日险象环生的追杀逃命，还是心有余悸。
那个疯女人，明明看着也只有个化神修为，和自己相当。同为大派弟子，正常来讲，就算打起来，也是难以分出胜负的状态。
哪知她话都不讲，上来就是一堆绿色藤蔓砸下来，自己的蛊毒毒虫打过去根本一点效果都没有，甚至没能在她身上留下一丝伤痕。
不可力敌，蜈山也逃的很干脆，结果那疯女人竟然一直不依不饶的追杀，跟自己杀了她爹娘一样，也不下杀手，就以藤蔓为鞭，追着自己整整抽了三日。
直到他道体支离破碎，腹中真气都快被彻底打散，才终于逃到了宗门附近，被一位合体期前辈接应住。那疯女人才停止抽打自己，而是转而直接对上了那位合体期长老。
化神打合体，这在之前，是蜈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这女人就是做了，而且竟然还打赢了，一直把他们两个打的狼狈逃入山门才肯罢休。之后几位合体期长老一起出击，最后竟然都没留住她，让她安然离去，身上甚至都不见什么伤痕。
“简直是怪物。”
想到那日的场景，蜈山又打了一个冷颤。
那日之后，他在山里闭关了十六年，修补受损严重的道体和近乎被打散的真气。同时也是在躲着，不敢出山，生怕一出山就被那个疯子蹲点，直接打杀了。
直到现在，他才因为宗门的事务不得不出山，前往栾城办事。
这栾城距离宗门不算太远，又有合体期坐镇，想来若是再遇到那个疯女人也能抵挡一二，给他求援的时间。
这样想着，蜈山浅浅舒了一口气，心中不安似乎也减少了少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