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牛排上来的时候，顾大伯傻眼了。
他看着铁盘里面鲜红的一块牛肉嘴巴惊讶得微微张开，手指颤巍巍地指着这块牛肉本来想说些什么，刚刚那个服务员却笑着说：
“这就是您要的一分熟的牛排，请慢用。”
他放下牛排之后就走了，没给顾大伯提出异议的机会。
毕竟自己已经多次确认过了，是这人不肯改不是？
顾青川看着牛排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他问顾大伯：“爸，这就是牛排？牛排是生肉啊？”
他也没有吃过牛排，只听说过，所以完全不知道牛排应该是什么样子。
之前吃日料的时候倒是吃过生鱼片，难道这些外国人都喜欢吃生东西？
口味都这么独特？
顾大伯也傻了，他本来想问些什么，可是周围一个服务员都没有。
加上他刚刚自己那理直气壮的态度，其实也不好意思问什么。
他后知后觉地想是不是几分熟几分熟是只肉的熟度？
所以一分熟就是基本等于生肉了？
恍然大悟的顾大伯有点愤怒，举起手就要招呼服务员过来。
刚刚那个服务员很快就端着他们的意面过来了，抢在顾大伯之前开了口：“这位先生，这是您的意面。”
顾大伯指着牛排，还在组织怎么质问，服务员一脸惊讶地问：“怎么了先生？这是您一再确定的一分熟牛排呀，请问你是需要我来帮你切吗？”
顾大伯听了“一再确认”几个字忽然又不好意思开口了。
是啊，是他一再确认，并且在餐厅里面大声指定的。
于是他郁闷地说：“那你帮我切了吧。”
“黑椒汁都要的吧？”服务员问。
顾大伯这下学聪明了，不知道的东西他干脆不要，而且黑椒汁是啥啊？会不会又要加钱？
他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要。”
顾青川在对面喊：“爸，你不要我要啊！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顾大伯本来心情就不好了，现在只觉得顾青川是在瞎胡闹，吵得很，于是他不耐烦地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是老子还是你是老子？”
服务员看着这对父子心里暗笑。
还真是第一次来，什么都不懂。
切完牛排之后他笑着说了句：“您的牛排切好了，请慢用。”
就拿着没有浇上去的黑椒汁头也不回的走了。
要是说这牛排不切就是一堆生肉，切了之后看着就更恐怖了。
除了是生肉，还有不少血水溜出来。
不说顾青川，顾大伯都不敢动叉子了。
他看着儿子面前的那份意面吞了吞口水。
今天为了这顿饭早饭都是没怎么吃的，生肉他吃不下去，意面闻着还挺香的。
于是他把牛排往顾青川那边推，“不是你闹着要吃牛排？呐，都给你，你一次吃个够。”
顾青川赶紧护住自己的意面囔囔着说：“那不行，爸你不是说你是长辈要多吃点吗？我都让给你行了吧？”
顾大伯说：“你还和我顶嘴了。”
两个人的争吵又引来一阵瞩目。
这餐厅挺高级的，也挺安静的，中间还有一家钢琴，一个穿着礼服的女人在中间弹琴。
本来大家听着琴声吃着牛排挺享受的，这边一而再再而三的声音是在引人反感。
于是很快就有人提出抗议了：
“你们能不能小点声？大家都听你们吵架啊？”
“就是，一开始两个人只点一份牛排，现在上了又都不肯吃，怪事了。”
有人笑道：“你不知道，他们点的是一分熟的牛排，估计没来过，不知道点，上来之后看见是生的又都不肯吃了。”
另一人撇嘴，“那刚刚还对服务员脾气那么大呢？还瞧不起人呢。”
旁边人的声音说得顾大伯的脸都绿了。
他人生三大爱好。
爱钱，爱面子，爱看顾野倒霉。
今天是丢了钱又丢了面子，他的心情别提多差劲了。
于是也不争了，压低着声音和顾青川说：“你吃一半我吃一半，行了吧？”
顾青川的眼睛还看着别的地方。
他是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同学，还是他们班的班花。
班花也看着他，脸上的笑意也很明显。
真是丢人！
顾大伯见顾青川不回答又推了顾青川一下。
顾青川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把头像是托妞一样埋了下来，心里像是吃了屎一样的难受，“都行都行，爸，以后你给我钱让我自己去吃饭就行了。”
顾大伯心想也行，自己今天就是因为陪儿子出来吃饭丢了人，下次他可不想再丢这个人了。
“随你。”
顾大伯说完之后艰难地用叉子叉了一块牛排，然后闭上眼睛，一鼓作气似的塞进了嘴里。
那血腥味，他差点没吐出来。
可是念及这是三百来块的牛排，他拼命地吞了下去。
顾青川也是，不过他比顾大伯好点，因为他的羞耻感更强。
他只想赶紧吃完赶紧走人。
两个人十分钟不到就把东西都吃完了。
“走走走，我去买单了。”顾大伯一吃完就起来了。
顾青川早就想走了，他拿起衣服就跟在了顾大伯的后头。
买完单之后顾大伯的心都要碎了。
一共花了三百五十多，就吃了些这个玩意。
意面的味道可以，可是那口感他实在不喜欢，居然还要三十多一份！
一杯果汁还要十五块，真是抢钱！
两个人坐着电梯从高楼里下去，脸色是一个比一个差。
一个心疼钱。
一个觉得自己还没说出去的爱情就此瓦解了。
两个人都很是责怪对方。
回厂里的路上和从厂里来餐厅的那段路的氛围就完全不一样了。
顾大伯和顾青川两个人都一言不发，看着窗外。
直到看见一辆摩托车从厂里出来顾青川才疑惑地开口：
“那不是顾野那小子？他们怎么才走？吃饭吃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