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梦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盯着厉桀线条紧绷的侧脸半晌终是什么也没说。
她拿起搁在筷枕上镶嵌着金属头的筷子夹菜吃，超五星级酒店大厨手艺不尝白不尝。
顾梦刚夹了一片和风清酒鹅肝塞入口中就听见厉桀问：“黄总，你认识许总吗？”
“许总？”姓黄的皱着眉头给厉桀又斟了杯酒，“哪个许总？”
厉桀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许世强。”
“飞腾地产的许总呀，认识是认识，但不熟。”姓黄的说完端起酒杯给厉桀敬酒。
“哦，是吗？”厉桀手指在餐桌上点了点，没有去碰酒杯。
顾梦夹起一片深井烧鹅蘸了点酸梅酱吃着。
厉桀揶揄道：“既然不熟黄总你这么铤而走险地帮他做事图什么呀？他是许了你什么天大的好处吗？”
铤而走险？顾梦一面嚼着烧鹅一面细品着厉桀的话，眼珠子一转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
呃......厉桀似笑非笑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瘆人。
“厉总，瞧您这话说的，许总神通广大哪里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呀。”姓黄的说完伸手抹了把鬓角。
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鬓角有细密的汗水渗出来，事实上他从下午接到厉桀饭局邀请的那一刻就开始坐立不安了。
顾梦刚刚观察得没错，姓黄的确实很紧张，他从厉桀进包房开始一直紧张到现在。
姓黄的完全是凭着多年混迹商场打磨出的那点儿胆量硬撑，努力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在应酬。
厉桀大马金刀地翘起二郎腿，双手十指交叉垂在胯骨边儿，微微侧首看向他：“姓黄的，你拿我当傻子耍啊？”
厉桀说这话的时候顾梦正伸长着筷子去夹象牙蚌，但厉桀那森寒的语气让她手上动作倏然一滞，顾梦咽了咽口水，怯生生地缩回手。
估计姓黄的也没料到厉桀会突然对自己来这么一句，硬是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厉桀躬身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坨蚌肉面无表情地塞到顾梦碗里，啥也没说，甚至连个眼神接触都没有。
但此举却给足了姓黄的反应时间，待厉桀回头时他满脸堆笑地回答道：“厉总您可真会开玩笑，就是借我十个胆儿我也不敢戏耍您呀。”
厉桀冷冷地抬眼：“知道得罪我什么下场吗？”
包房里的气氛因为厉桀这一句话顿时变得紧张起来，顾梦轻轻放下筷子看向厉桀。
虽然他看上去很冷静，可不知道为什么顾梦的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姓黄的显然也意识到形势不对，他也不装了，立马从座椅上弹起来，噼里啪啦一股脑儿全招了。
“厉总，我说我说，飞腾地产的许总确实找过我，他知道我有亲戚在加拿大相关部门任职，让我想办法促成这次合作并邀请您过去实地考察项目。”
姓黄的悻悻地看着厉桀继续说道：“许总承诺事情办成后会把蓝海湾项目工程包给我做，我想着这是件双赢的事情就答应了。我发誓，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戏耍您，更不敢得罪您啊！”
姓黄的说完还不忘对着厉桀鞠了个90度的躬，道歉态度算是很诚恳了。
“厉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保证没有......绝对没有下次了！”
“饶了你？”厉桀从鼻腔里轻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慢吞吞地站起身，伸手脱掉西装外套。
Simon见状立马上前从厉桀手里接过衣服。
姓黄的还维持着90度的鞠躬姿势，顾梦注意到他身子在微微颤抖。
厉桀慢条斯理地取下铂金袖扣随手丢在餐桌上。
他一边将衬衫袖口往上卷一边说道：“我厉桀一向恩怨分明，姓黄的，这顿饭就算是答谢你给厉氏集团介绍了这么一单生意。”
“不敢不敢，”姓黄的吊着脑袋还不停地摇头，“这顿必须我请，算是给厉总您赔罪。”
厉桀将价值上千万的Richard mille腕表取下“啪”的一下往餐桌上丢，顾梦心里一紧，心说这可是全球限量发行的陀飞轮啊！
“用一顿饭就想跟我赔罪，”厉桀冷哼一声，“姓黄的，没想到你活了几十年还这么天真。”
姓黄的闻言身体都抖成了筛糠，结结巴巴地求饶：“厉......厉总，您......高抬贵手，有什么......条件，不，要求，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
厉桀“艹”了句，突然猛地一脚踹了过去，怒吼道：“你他妈侮辱谁呢？”
姓黄的身子重重地砸在椅背上，人和椅子齐齐摔在地上，倒下的时候手还掀翻了自己的碗筷餐盘，“啪啦”碎了一地。
顾梦见状脑海里突然闪现厉桀上次在学校食堂打嘴贱男的场景，后脊骨不由地一阵发凉。
姓黄的被踹得晕头转向，挣扎着爬起来后硬是愣了两秒才手脚并用地朝厉桀爬去：“不是，厉总，我没有要侮辱您的......”
眼见着姓黄的那双颤颤巍巍的手就要扒上厉桀的裤脚，厉桀突然一手拎着他后衣领将人拽了起来，抄起桌上红酒瓶“啪”的一下就往他脑袋狠狠砸去。
被厉桀开瓢的头顶瞬间鲜血直流！
鲜血混着红酒流过姓黄的额头，几滴液体溅进他的眼睛里，将他的眼眶染得猩红。
然而顾梦并未在姓黄的眼睛里看到除了恐惧以外的任何情绪。
她正想开口劝厉桀就看到他“砰”的一声将姓黄的抡到餐桌上，力道之大震得桌上的餐具都移了位。
血水和红酒浸在洁白的印花桌布上，在餐桌上染出一朵朵绚丽又血腥的花。
顾梦扭头看了Simon一眼，他正抱着厉桀的西装外套规规矩矩地站在后面冷眼旁观，脸上的表情很是淡漠。
“厉桀......”顾梦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可却发现自己声音都是哑的，连声线都有些不稳。
厉桀充耳不闻，他抓起桌上的茅台对着姓黄的脑袋淋下去。
“啊啊啊——”
包房里响起凄惨撕裂的吼声！
“厉总，求您，求您放过我吧，别......啊啊啊——”
53度的烈酒不偏不倚地淋在被玻璃划破的伤口上，看得顾梦心惊肉跳！
厉桀对姓黄的哀求无动于衷，直到滴酒不剩他才扔掉酒瓶，掐着姓黄的脖子将他摁在餐桌上。
姓黄的贴在桌上的脸被挤压得变形，连脖颈也被拉扯到最紧绷的程度，整个身子都是扭曲着的。
他疼得脸色卡白，不停地抽气，鲜血糊了一脸。
厉桀精瘦结实的手臂青筋凸起，手掌狠狠发力，在姓黄的脖子上掐出一排鲜红的指印。
“你以为那姓许的后面有陆家那位撑腰就不得了了？竟然敢算计到我厉桀头上来，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姓许的后面有陆家那位撑腰……
难道飞腾地产的许总就是上次在络绎坊给自己解围的那位许总？！
电光火石间顾梦终于明白厉桀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了。
顾梦脑子轰的一声炸开，心脏在心腔里猛烈地跳动，她突然意识到厉桀是故意带自己来观摩他是怎么报复的！
顾梦毫不犹豫地抓起包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