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一七三：武周代唐
入夜。
长安城。
在宵禁解除后的长安城，一改往日夜间的寂静。
四处灯火通明。
繁荣的东市，时不时响起各大商铺的叫卖声。
以及小摊小贩的吆喝声。
自李北商道改革，以及取消宵禁后。
大大的提高了长安百姓的生活质量，并且提供更多的岗位。
例如有一些商铺，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营业，这就导致该商铺需要招揽更多的人手。
这也就让一些长安的百姓兜里的钱越发多了起来，从而带动了长安夜市的消费。
在这良性循环下，产生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钱不够用了。
这钱并非单指金银，而是指朝廷制作的铜板之类，在市面上流通的钱币。
百姓以及世家门阀都有个不算坏，也不算好的习惯。
那就是富裕了以后，就想把钱存储起来。
藏在地窖里，或者藏在家里。
因为大唐并没有银行，商行之类的产业。
倒是有邸店，供商人存储货物和银钱。
但这些只是面向商人，而非全部百姓。
并且，邸店也只是提供短暂的存储。
比起银行，更像是一个交易所。
这就导致市面上所流通的钱，越发变得稀少。
东市主要服务于勋贵，倒也不曾受到什么影响。
可西市就不一样了。
一些百姓，开始渐渐往以物易物来购买物品。
因此，时常发生不必要的麻烦与纠纷。
长安县衙率先发现苗头，立刻禀报给李世民。
李世民与所有大臣商讨后，决定印钱。
用制作足够多的钱，来抵挡即将爆发的危机。
然而，百姓富裕后，钱的流通也十分的快。
哪怕钱制作的再多，也无法填满整个大唐。
就在这时，灌江口一带传来消息，李北出现在灌江口一带。
李世民大喜过望。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问题，也许只有李北能够解决。
他连忙派人，去将李北叫回来。
数十骑，带着李世民的期望，奔向灌江口。
而在此时，观星台。
观星台上。
袁天罡和袁守诚叔侄二人此时盘膝坐在观星台上。
作为大唐相师，他们叔侄二人每晚的工作就是夜观星象，占卜未来。
以免骤然出现什么天灾人祸。
就在此时，一道流星划过夜空。
两人齐齐睁开双眼。
也不知是风吹，还是因为什么因素，天上的星星在缓慢的移动。
两人心中大惊。
连忙掐指推算。
推测结果，简直让叔侄二人难以置信。
而后又用其他方式推断。
可最后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结果。
叔侄二人睁开双眼，同时以为自己是不是推算错误，看向彼此。
可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惊骇。
“天罡...。”
“叔父....。”
两人异口同声，而后又陷入了沉默。
良久以后，袁守诚叹息一声。
他站起身，走到观星台边。
眺望着灯火通明的不夜长安。
袁守诚负手而立，“大唐如此兴盛，却不曾想二世而亡之。又有多少百姓会葬身在此动乱之中。”
说完，袁守诚闭上双眼，仿佛不忍再看下去，“这莫非是天命？我人族当真无永世之王朝，不衰之兴盛？”
“叔父，勿要多言。”袁天罡走到袁守诚身后，“时也，命也。你也曾教导于我，勿要泄露天机。”
“唉，可谁又能真的忍住不去改变这既定的悲惨命运？”袁守诚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走到观星台中央，摆上灯盏，画上阵法。
而后对袁天罡说道：“侄儿，助我一臂之力。”
袁天罡劝道：“叔父，天命难改。如此作为，只会徒增祸事！”
“若是以往，我暂且相信天命难改。”袁守诚看向袁天罡，“可自闻喜县子显露于人前，更改的天命又有几何？”
他很严肃的说道：“再者，我不求更改天命，但求能给他人留下警示。”
袁天罡劝说不过，只得帮着叔父布好阵法。
布置好阵法后，袁守诚与袁天罡脚踏七星步，念念有词，“引众星辰之力，观世间之玄幻...。”
话音刚起，天上的星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点点星光从星辰上落下。
散落在阵法之中。
袁守诚一把推开袁天罡。
袁天罡被推出阵法之外，他惊呼一声，“叔父！”
这阵法对身体的损耗极大。
若是两人，能够分摊损耗。
可若是一人，很有可能会支撑不下去，最后不仅观测不到未来，还有可能会就此陨落。
袁天罡不明白自己的叔父为什么这么做。
这时，袁守诚开口说道：“这番举动，再怎么说也是逆天之举。王朝罔替，本就牵扯颇深。若有天罚，加身我一人即可。”
他单手指天，呐喊道：“星耀夜光，披吾骤衣...。”
阵法之中的星光，被无形之力，牵引到袁守诚的身上。
袁守诚整个人被星光笼罩，化作光人。
而阵法里也充斥着星光，让袁天罡无法看清里面的情景。
在观星台的上空，莫名出现数朵乌云。
乌云掩盖住星辰，开始逐渐累积。
“雷劫？！”袁天罡看着乌云，不明所以。
他不明白叔父只是观测而已，为何会引动雷劫。
电光闪烁在乌云之中。
随着一道闪电朝着阵法劈来，天空骤然响起一声炸响。
为保叔父，袁天罡将所有法宝都投掷出去。
这也才堪堪抵挡住二十一道雷劫。
而乌云中的电光并未出现消散的情况，反而越积越多。
不一会，雷电再度袭来。
袁天罡只能用自己的身躯去抵挡。
可他并非武修，又不太擅长法术神通。
哪怕用尽全力，也只堪堪抵挡住八道雷劫。
可乌云里的电光依旧。
仿佛不把下方的人劈死，它就不会甘心。
幸好观星台由阵法所布。能够帮忙抵挡住十五道。
而剩下的五道，硬生生劈在阵法上。
幸运的是，阵法抗住了最后五道雷劫。
不过，袁天罡屡次能听到叔父吐血的声音。
这四十九道雷霆劈完。
从乌云中出现一道旋涡。
一道光束从旋涡中射出，打入阵法之中。
良久，星辰之光暗淡。
阵法中的光芒也逐渐消散。
露出阵法之中的场景。
袁守诚衣衫褴褛，跪在由灯盏构造的基眼之中。
他低着头，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身前满是鲜血。
袁天罡连忙驱散阵法，跑到袁守诚的身前。
他扶着袁守诚，支撑着袁守诚不向地上倒去。
“武周代唐。”袁守诚喃喃自语。
袁天罡一听这个，哪还不知道这是他叔父以差点身陨为代价，观测出来的结果。
但是，他并不打算将这个结果告诉别人。
刚刚的雷劫，只是在测试卜算之人有没有资格获得未来的信息。
而要是泄露了出去。
这天地会在冥冥之中对泄密之人，降下惩罚。
泄露的越多，关联越大。
责罚也就越严重。
并且，就算泄露出去，也不一定能改变未来的走向。
属于吃力不讨好的行为。
最关键的是，责罚不一定只降临在自己身上，还有可能降临在子孙后代的身上。
像他与叔父乃是一等一的相师。
专门为大唐测运。
对一些不太大的惩罚，他们也能规避。
可就算这样，他们也无法观测到王朝罔替。
哪怕是如袁守诚那般，逆天而行，侥幸观测到一星半点，也不敢泄露半分。
生怕惹到什么大麻烦。
所以袁天罡就算知道天机，知道武周代唐，也不打算泄露出去。
袁天罡想将袁守诚搀扶起来。
可突然，袁守诚的头发，逐渐变得花白。
原本红润的肌肤失去了血色。
原本如青年般的面容越发的苍老。
只一瞬间，袁守诚就衰老了几十岁。
袁守诚可是有仙境修为。
不说长生不老，但活个数千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现在，这肉眼可见的衰老，和传说中的天人五衰一般无二。
可袁守诚刚刚成仙不久，又怎会天人五衰呢？
只听什么碎裂的声音响起。
袁天罡急忙向叔父看去。
只见叔父的修为在跌落。
同时衰老的速度越来越快。
很快变成了只有人皮与骨骼的皮包骨头。
袁守诚在此时也恢复了清明。
但袁天罡知晓，这是回光返照。
他心中一阵哀痛，却无计可施。
袁守诚握住袁天罡的手，开口道：“天罡，我大唐虽有二世而亡之相，但并非没有生机。我观武周之后，大唐复辟。只可惜不甚今时。”
他死死拽住袁天罡，“我死之后，一定将此事告知陛下。让陛下小心姓武，姓周之人。或是与武周有关联之人。若有因果，我一人承担。”
说完，便瘫软在袁天罡的怀中。
气息也变得越发的薄弱。
仿佛风一吹，便会撒手人寰。
为了能够救袁守诚的性命，袁天罡将自身收藏的丹药与药材全部塞入袁守诚嘴里。
然而，这根本无济于事。
只能短暂延缓袁守诚的死亡。
就在袁天罡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忽闻一句佛号。
“阿弥陀佛，世间自有规律，施主又何必强求？”
声音是从上方响起。
袁天罡抬头看向天空。
只见在天空之上，一名富态可掬的老和尚正坐在云上，笑着看向他们。
说来也奇怪，老和尚这句话一出，袁守诚竟然停下了衰老，并且抬头看向天空。
“大师是何人。”袁守诚询问道。
“我是我，无名。”老和尚依旧笑眯眯，仿佛很豁达。
袁天罡二人知晓，这老和尚是不想透露姓名。
不过能凭一声佛号，便能阻碍天地的惩罚，当真是厉害。
袁守诚又问道：“那大师何故来此？”
“我此次前来，是特来搭救于你。”老和尚笑眯眯地看向袁守诚，“你与我佛有缘。”
听到这，袁守诚和袁天罡并没有高兴，反而警惕了起来。
他们作为相师，看惯了世上的险恶与人心。
也从来不会相信天上会掉什么馅饼。
看似是挽救性命，但是后续，很有可能付出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
袁天罡询问天上的和尚，“多谢大师，不知大师需要什么酬劳。”
老和尚笑道：“无须酬劳，需的只是一个缘法。”
他看向袁守诚与袁天罡，“你叔侄二人皆与我佛有缘。”
老和尚手指袁守诚，“从今日起，你需在东市设摊算卦，直到有一日有人找你推算雨时为止，到时你需告诉他何时下雨，又降几分。”
而后，他又指向袁天罡，“而你，需死后留下传承，待一名为姚广孝的和尚取你传承。”
袁天罡听到这话，顿时一震。
未来的自己会死？
虽人固有一死。
但修行中人，若是死去。
不就证明自己未来与大道无缘。
这就相当于告诉一个一辈子追求成功的人，未来根本就不会成功。
哪怕袁天罡的道心无比坚定，在此刻也动摇了一下。
“就只有这些？”袁守诚询问道。
老和尚点点头，“没错。”
他伸手轻弹。
一道红光射入袁守诚的体内。
袁守诚原本状如骷髅的样子，在慢慢复原。
面色也变得越发的红润有光泽。
袁守诚刚想答谢。
却已不见老和尚的踪迹。
“真乃神人也。”袁守诚感慨的说了一句。
身为被天地惩罚的他，很明白之前的状态是多么的令人绝望。
可这老和尚只是轻轻一弹，便帮他摆脱了天地惩罚。
此人绝对是金仙以上的大能。
只是有点可惜。
袁守诚的修为尽废，那一抹红光只是治疗他的身体，并没有帮他恢复修为。
就在此时，他看向袁天罡在发着呆，面色有些惨白。
“天罡，你怎么了？”
袁天罡转头看向袁守诚，“叔父，天意真的无法改变？”
身为推算之人，自然晓得天意是无法改变的。
之前袁天罡一直坚信这一点。
可现在，他不愿相信了。
朝闻道，夕可死。
他不想未闻道，便半道而卒。
袁守诚反问，“你觉得呢？那李北，改变了多少？”
听到这话，袁天罡深思。
那李北虽然修为不强，但是他仿佛天生就是冥冥之中天意的克星。
细数一下，他真的改变了很多原本应该有的轨迹。
这么说，天意并非不可更改。
只要找到合适的方法，便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