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马星是最会审时度势的星，巫马家是最懂趋利避害的世家，颜面、名声，对他们而言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这是百眼精灵对巫马星的评价。
也印证了此时的场景。
“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的，我一定会尽力完成。”巫马风华还坐在吊床上，但已经转过身来，面对着涂苒，两眼间的坚定都快溢出来，甚至还用蓝星的方式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涂苒站在窗边，唐影没上来，在下边守着。
涂苒凝着巫马风华，对方双眼炯炯有神，清澈的能倒映出她的影子，稍稍透露出一点谋划，一看就知道自己的思维还在。
微微侧头，余光瞥向肩上散发着光晕的致幻蘑菇。
没有起效。
致幻蘑菇对巫马星人也没用？
涂苒沉下心，视线凝聚在巫马风华身上，抬步缓缓朝她走去。
她的举动让巫马风华的身躯几不可查地后缩了一下。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巫马风华双手交叉护在身前。
涂苒蹙眉，恰此时，墙角那颗亮得耀眼的百眼精灵吸引了她的注意，它飞得乱七八糟，不知道在忙什么。
或许……巫马风华早就知道她的存在，并且已经对她有所了解。
这颗亮堂堂的卤蛋已经将什么都告诉了巫马风华。
涂苒停下脚步，距离巫马风华所在吊床两步远处站定。
“带我去参加十二天后的朝贡，作为你唯一可带的侍从。”
涂苒开始提目的，巫马风华松了一口气。
“可以，但你要说出你的计划。”
“不可能。”涂苒直接拒绝，谁都知道巫马家忠诚于统治者。
“她要杀哈切·桑达。”
一道紧迫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声音来源是那颗锃亮的球。
涂苒：“……”
她下意识捏了捏拳头，朝它瞪去，好想杀了它。
但物理伤害对百眼精灵无用，他们走向死亡的唯一途径是不被问题所喂养，长时间没有疑问可解，它们就会变得虚弱，最终走向死亡。
百眼精灵比任何人都渴望被问问题。
得到答案的巫马风华笑地花枝招展，她从吊床上站起来，动作优雅地整理了几下近乎及地的裙摆，“杀哈切·咘噜啊？这个想法不错，我早就看不惯他了，不过，你的具体计划呢？我帮你算算成功率大不大。”
涂苒不吱声，盯着笑容明媚，看起来毫无私心的她，垂在黑袍内的手指动了动。
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她安安静静听从命令呢？
致幻蘑菇没用。
变成她的样子？百眼精灵会识破，哈切·咘噜手里一定有很多百眼精灵。
要不，喂她吃点无解之毒？再威胁她？
这个也不太可能，如果这个毒有解，百眼精灵一定会告诉她解毒方法，如果这个毒无解，她知道自己怎样都是个死，更不会听话。
啧，百眼精灵真是个大麻烦。
涂苒烦躁地磨了磨牙。
涂苒在想这些问题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巫马风华。
巫马风华被盯得毛骨悚然，哆嗦着手指摸了摸垂在身前的头发，“我背后有整个巫马星，总得慎重考虑。万一失败了，你一个人逃就逃了，统治者还没有找到去蓝星的路，蓝星短期内依旧安然无恙。我可逃不了，我背后的巫马星百万人口，他们都得给我陪葬。”
说着说着，她的笑容苦涩起来。
涂苒忽然后退一步，与极致明艳的女子拉开距离。
她忽然意识到，巫马风华对统治者的态度，或者说整个巫马家族对统治者的态度，并非传说中那么忠诚。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让统治者毁灭！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之前她问百眼精灵她应该代替哪一方势力的时候，百眼精灵让她来找城主。
百眼精灵身为巫马星的圣物，它们一定知道巫马星对统治者的想法。
“百眼精灵不会说谎，从百眼精灵口中说出去的，都是宇宙的真相。但，只有一个例外，那个例外是巫马家第七十八任家主用自己的生命对百眼精灵一族下的一个诅咒。那个诅咒直到如今，依旧被所有百眼精灵铭记于心。”
这段话是涂苒在质疑百眼精灵所言是否真实的时候，百眼精灵回复她的。
如今思及此话，涂苒忽然意识到，那个例外会不会是：
百眼精灵永远不能暴露巫马星对统治者的不忠。
巫马星臣服于统治者，每年都要将巫马星产出来的百分之七十的百眼精灵供奉给统治者，那么多百眼精灵沦落在统治者手里，如果没有那道诅咒，巫马星隐藏多年的不忠之心早就暴露。
所以，之前那只虚弱的百眼精灵知道巫马风华会帮她！所以才让她找巫马风华！
看见涂苒脸上情绪千变万化，就是没有放下对她的戒备，巫马风华泄了口气。
潇洒地将胸前的黑发往后一甩，径自坐回吊床上，她双腿交叠，优雅高贵，“算了，不装了，也不为难你了，我会帮你，百眼精灵都选择了你，我能有什么异议。”
她这话，印证了涂苒的猜想。
涂苒抿着唇，没有回应。
巫马风华扭过头来，俏眉一挑，“你现在不会还没想明白吧？你以为你住的那个小旅店怎么会出现百眼精灵这么稀有的物种，是我派人送过去的。”
“我一进交界城，你就盯上我了？”涂苒问。
“当然，危险预警五级以上的物种，太显眼了，要不是我兜着，你的位置早就被那些统治者发现了。”
巫马风华招了招手，墙角的胖球飘过来，悬浮在她手掌上方，光晕软的像一团雪媚娘，随着上下起伏微微变形。
“给你安排的那一只百眼精灵，是它的父亲，老是老了点，但靠谱。”巫马风华的声音很柔媚，手掌上的百眼精灵散发的光芒照在她的脸庞，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如果换做以前，见到这样好看的人，涂苒大抵会吹上一声口哨，叫一声美女姐姐。
可惜现在她没什么心思欣赏美貌，巫马风华在她眼里只是个谈判的对象。
她脑海里浮现出那只说一句话还要喘半天气的百眼精灵，暗道原来如此。
“你既然是专门送给我的，为什么还收那么贵的费用？”
巫马风华：“……”嗯？现在是讨论钱的问题的时候吗？！
“你要是连这点钱都搞不定，那说明你本身实力也……”后边的话她没有说出去，但她上下打量涂苒的眼神说明了她的想法。
涂苒很无奈，合着她就不该当守法公民，“你这个城主是在鼓励我在你所管辖的区域四处烧杀抢掠么？”
“嗯……”巫马风华沉默，再沉默，放飞百眼精灵，抬眸，“真要那样的话，你也太逊了。”
涂苒“呵呵”干笑两声。
巫马风华觉得现在不是讨论这种话题的时间。
“我原本是想在火上浇一桶油，不管你做什么，总之是对统治者种族不利的事，我很喜欢助力这样的梦想。把事情搞得大一点，恶心了那些不可一世的统治者，我就高兴。没曾想，那只老百眼精灵居然看上你，让你来找我。”
下边唐影还在等，涂苒不想浪费时间，直言道：“你帮不帮？”
巫马风华不紧不慢地换了个姿势，柔弱无骨地靠在吊绳上，语重心长，“想杀哈切·咘噜可不容易，虽然你的能力如今看来确实不错。我劝你不要这么心急，至少在全面了解哈切·咘噜之前。”
涂苒蹙眉：“你的性格……真是变幻无常。”
上一句还是对统治者恨之入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急切样子，下一秒就变成了下棋的老手，左手拿茶，右手执棋，悠哉悠哉说着“走一步算十步”这样的话。
巫马风华扬唇浅笑，“谢谢夸奖。”
这一刻，窗外的风轻轻吹进来一缕，她的发尾微微卷起，任凭糙如涂苒，也体会到了那一份美。
“涂苒？”
“涂苒？”
涂苒目光登时清醒过来，呼吸有些急促地看着周围，找到声音来源，是巫马风华。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会走神？
巫马风华将脸颊上被吹散的头发捋到耳后，玩笑道：“是我的美貌将你迷住了吗？”
涂苒沉着脸，笑不出来。
她肯定刚才的走神不正常。
但内窥自己，并没有什么改变或不适。
“请你的朋友上来坐一会儿吧，我们具体商量商量对付哈切·咘噜的计划。”巫马风华声音温柔，“我这里有百眼精灵，不花钱的哦。”
涂苒：“……”
这一谈，就是五个小时，直到天色变成暗红，魔窟大楼之间的小商叫喊声越来越嘈杂，就知道，入夜了。
涂苒和唐影在人影中穿梭，返回出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