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一人躺在地上，鲜血喷涌，浑身的气息，犹若被刺破的气球般，飞快的散在空间中，不消片刻左右，整个人萎靡的，如同将死之人。
另外一边，少年身子笔直如枪，面色平静如故，在他的脚下，爆玄珠安静的躺着，即使散发出来的毁灭气息，都好像因少年气势所摄，显得无力至极。
聚气散，爆玄珠…吴凌依然还是败了，而且败的无比彻底。
在此之前，谁能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全场静默时，一声惨叫，陡然将人们的心神拉回到了现实。
高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吴凌，最终也只是半跪在了地上，身体不断颤抖，脸色极其苍白，然则那无神的双瞳之中，却是折射出惊人的狰狞，那也是绝望。
“唐泽，你…”
一句话没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原本就重伤的他，此刻看起来，犹若大限将至。
感受着吴凌气息在崩散，吴化远不由大喊：“凌儿，你怎么了？”
吴凌厉喝：“唐泽他，废了我的修为。”
到此刻，终于有哗然之声响起。
先前吴凌那般卑鄙，也只是无声的鄙视，现在…可见人心之现实！
吴化远脸色大变，飞快的来到高台上扶起吴凌，神识之力掠进吴凌体内，仅是片刻，凛冽的杀机，近乎疯狂的暴涌而出。
“唐泽，你怎么敢！”
吴凌的奇经八脉全都断裂，而且还断的极为彻底，这是不可能还会恢复过来，他的灵元已彻底溃散了，此生再难重新汇聚。
即使已经这样了，残留下来的，属于唐泽的灵元波动，还充斥着霸道之感，倘若不及时去阻止，或许，吴凌真的会死。
唐泽当然想杀人，可惜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废了吴凌，这已是他能力范围中的极限，学院不会允许他杀人。
连杀人的念头都有了，废掉吴凌，他有什么不敢的？
王腾起来，走到看台边缘，目视着高台上的唐泽，冷漠道：“灵院考核的资格选拔战，胜负之间，受伤在所难免，但是唐泽，你竟敢废了吴凌，一点也不顾念同窗之情，似你这般心狠手辣之辈，老夫决定，代表…”
现在，提到同窗之情了，实在可笑！
柳相文亦是出现在了看台边缘，神色之怒，未曾减弱半分：“这资格选拔之战，同窗间争锋，要的就是一个公平公正，聚气散、爆玄珠，何来公平公正之说？”
王腾道：“老夫说过，每个人，都需要有着应对突发状况是的正确应对方法，灵元考核中，任何手段都会有人动用，吴凌这样做，也只是一时冲动而已，这情有可原，何况，唐泽并未有事。”
柳相文讥笑连连：“你的意思是，非要唐泽重伤或者被杀之后，那才算是应该？”
王腾漠然道：“柳相文，老夫不与你啰嗦，现如今，吴凌被废了，这就是事实，身为南元学院的院长，老夫有权力给吴凌，甚至给所有学子们一个交代。”
柳相文喝道：“吴凌动用聚气散、爆玄珠，违规在前，理应有此下场。”
王腾道：“老夫也说过，他只是一时冲动，情有可原。”
柳相文笑了，原来，人也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
既然如此！
“轰！”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王腾同样没有料到，柳相文竟对他出手了，而且，出手之狠，已然是不顾一切，不是他王腾死，就是柳相文自己死。
那一方看台，在顷刻之后，在剧烈的震荡中，顿时四分五裂，尘土飞扬，遮掩了空间。
诸多强者纷纷散去，各自强大的灵元呼啸而出，将此空间封锁下来，否则，柳相文和王腾的交手，没有任何克制下，这学院中，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伤亡。
所谓的大战，仅仅也只是持续了数息时间左右，半空上，二人踏空而立，各自周身，气势涌动震荡着空间，尤其是王腾，体内弥漫而出的杀机，几乎要淹没这方虚空。
“柳相文，你无缘无故对老夫出手，身为南元学院院长，老夫有权力…”
柳相文却是笑了声，道：“老夫也只是一时冲动，应该情有可原，而且，你也没出什么事，又何必如此的动怒？”
众人神情大怔，原来，还可以这样，但不得不说，这是最好的回应。
王腾脸色铁青，厉声喝道：“学院执法者何在？拿下唐泽！”
“谁敢！”
柳相文自空中掠下，落在唐泽身旁，冷声道：“是非对错，大家心中都有一杆秤，王腾，你若冥顽不灵，假公济私来行自己的私欲，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唐泽心神轻动，假公济私，私欲！
这两个词，王腾如此的针对自己，难道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出身，还有别的原因？
王腾居高临下，冷视着柳相文，片刻后，声音放缓，淡漠道：“也好，免得世人说老夫不公。”
一语落罢，他的视线从在场所有人身上掠过，冷漠的声音，再度响起：“罪子唐泽，于灵院考核的资格选拔战中，不念同窗之情，心狠手辣，废了吴凌。”
“此举，老夫现在来问问你们，罪子唐泽，该不该杀！”
“该杀！”
就在王腾的话刚落下，便有声音紧跟着响起，只是这个态度，不会有人太过在意，因为声音的主人是吴化远，他的儿子被废了，当然认为唐泽该杀。
“学院内部的选拔，唐泽出手过重，不过事出有因，杀他，恐难让人信服。”
“那么，莫掌事的意思是？”
“改杀为罚，剥夺唐泽参加灵院考核的资格，从此严加看管起来，等他什么时候改过了，再给他机会也不迟。”
王腾闻言，眼中有笑意浮现。
改杀为罚，杀不了唐泽，这是很大的遗憾，不过，他也未曾想过要杀唐泽，因为理由不够充分，若就此杀了唐泽，别说柳相文这一关过不去，人族至尊处也无法交代。
剥夺他参加灵院考核的资格，将其看管住，这便是最大的惩罚。
至于唐泽什么时候改过了，有没有改过，他王腾说了算，没有了成长的空间，唐泽再怎么天赋过人，此生也翻不起任何浪花。
“大家的意思呢？”
“可！”
一道道同意的声音不断响起，哪怕会有人觉得这样的处置不公，大势所趋，谁也不敢抗拒。
“呵！”
但就在这时，传出了一道笑声，柳相文遥看着四面八方，轻轻的笑声中，蕴涵着心灰意冷，但更多的，还是失望。
“我人族，自水深火热之中走来，终成诸天万界的霸主之一，即使如今我人族多艰，人界却也依然安稳，纵使外敌虎视眈眈，也奈何不了我人界，这是为何？”
“这是因为，我人族宁愿站着死，也不会跪着生。”
“因为我人族有热血，有担当，从不妥协。”
“如此，在人皇陛下带领下，才有了我人族的辉煌，有了我人界的崛起。”
“可现在，尔等的血性到哪里去了？”
是是非非，对对错错，如此清清楚楚呈现着，却因为王腾等人的压力，居然全都视而不见，违心的附和，堂堂人界，何时变成这样了？
在众人沉默间，柳相文再度开口，道：“当然，老夫知晓你们心中所想，无非是认为，唐泽是罪子，那么对错于他而言，一点都不重要，他不需要公平，对吗？”
是这个道理！
如果唐泽并非罪子身份，凭他如此过人的天赋，绝不会，也没有人敢为难他半分。
柳相文道：“那么，老夫想请你们扪心自问一下，你们恨唐泽，是因为他父母背叛了人族而恨，还是，因为嫉妒唐泽的过人天赋，从而借了罪子这个身份而恨？”
如果不是罪子，世人不敢恨。
因为是罪子，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将自己的嫉妒说成恨，恨唐泽父母背叛了人族，将这一份恨，堂而皇之的落在唐泽身上。
其实真的恨唐泽吗？大概也只是如吴凌这般，因为嫉妒罢了。
广场四面八方，众多学子默然无声。
到底是为什么恨唐泽，他们不需要扪心自问就能知晓真正的答案。
是的，唐泽是叛逆之后，这个身份，注定了他在人界会受到诸多不公，没有人会给予他足够的尊重，人们甚至可以肆无忌惮的践踏他的自尊。
但是，抛开这所有的一切，至少在这一场和吴凌的大战中，唐泽做错了吗？
吴凌先用聚气散，又是爆玄珠，卑鄙、无耻，他是该死！
若将唐泽换成赵烛等任何一人，何人会来指责，学院及王腾会用相同的理由来惩罚赵烛等人吗？
全场静默，柳相文眼中，终于有笑意浮现，而后朗声问道：“老夫现在问你们，唐泽究竟该不该被杀，该不该被罚？”
王腾脸色一寒，喝道：“柳相文，你休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唐泽这时看向了天空，那里，依然还有灵光在闪烁，里面的竹简，还是清晰可见。
“院长，这些竹简中的数字，应该不会都是‘一’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