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浔嗤笑一声，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耶律原却举手起誓，“当初老头儿是听信谗言，才会送你们来南齐，老头儿其实很爱蘅姬娘娘和你们的，这些年他从未放弃找你们。
还有，我此次来南齐，老头儿也再三嘱咐让我寻你的下落……”
“够了！”谢浔不想再听。
爱他们母子就是将他们送来南齐为质，不闻不问？
这样的爱他消受不起！
“我会回去，但不是以求他的姿态！”谢浔咬着牙，冷声道：“让他留着命见我！”
“哥，老头儿他……”耶律原不知如何再劝。
他未经谢浔的苦，也无法劝他原谅。
他拍了拍谢浔的肩膀，“老头儿会在边境为我洗尘接风，和我一起出发，去看看他吧。
他身子不大好了，还等着你回去继承大业呢！”
“我不稀罕！”谢浔截断了耶律原的话。
他这些年悉心部署，最终的目的从来不是登顶高位。
他要的不过是一个真相和为娘亲报仇。
谢浔拂袖，“今日我见你，是来和你说姌姌的事，你若还记挂着儿时情意，就叫她一声嫂子。
若不屑，那以后见面也不必客气了。”
谢浔深深看了耶律原一眼，转身离去了。
没想到最功利的人，到头来却不屑于皇权。
“哥！”耶律原叫住谢浔，“我把身份地位财富都还给你，我也只要一样……”
“死了这条心！”谢浔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疾步去寻苏姌了。
此时，苏姌正倚靠在树下打盹。
清风拂过桂花树，沙沙作响。
树影在她脸上轻轻摇曳，显得睡颜恬淡又俏皮。
谢浔悄悄走到树后，蒙住苏姌的眼睛。
“谁？！”苏姌立刻警醒，一个竖劈，堪堪撞在谢浔的脑门上。
谢浔根本没有防备，退了几步，顶着通红的额头。
“谢、谢……宴之？”苏姌扶住他，窘迫地查探他的伤势，“你怎么躲人后面啊？”
谢浔满脸怨念盯着苏姌。
他哪里能想到某只兔子不走寻常路呢。
“被人暗算惯了嘛。”苏姌鼓着腮帮子，“怎么样，疼不疼？”
谢浔倒吸了口凉气，“疼！”
“特别需要公主的安抚。”谢浔俯身下来，将额头凑到了她唇边。
周围守着苏姌的西岳勇士仰头望天。
不是说南齐首辅不苟言笑吗？
只有苏姌知道他有多不要脸，推开他的脑袋，“别闹，这么多人。”
“姌姌的意思是要找个空旷的地方才能施展？”谢浔继续发挥着他优秀的理解能力，拉着苏姌样树林外走。
耶律原也追了上来，“哥，十天之后，我和老头儿在边境等你！”
谢浔脚步微顿，并未回头，带着苏姌离开了。
耶律原目送他们并肩离去的背影，抽出袖口的喜帕，轻轻摩挲着。
半晌，自顾自朝他们挥挥手，“再见了，月亮。”
苏姌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侧过脸对他颔首，但并未多说什么，快步追上了谢浔。
“侯爷，要不要追他们？”护卫迎了上来。
“追什么追？”耶律原双手枕着后脑勺，不耐烦道：“是小爷我不想要她了，明天就去南齐皇帝面前休了她！还是家里的八房美妾会疼人，可惜啊……”
来了南齐一趟，和苏姌好好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这女人太薄情，不能要！
耶律原哭笑一声，策马往反方向去了。
他已经拿走了谢浔太多的东西，就勉强施舍给他一样吧。
西岳多的是小姑娘等着他呢。
紫色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惊起一片鸟鸣。
*
另一边，谢浔和苏姌驾着病弱的马走了不远，就听到身后马儿嘶鸣的声音。
那匹汗血宝马，朝谢浔奔来，在他手边亲昵地蹭了蹭。
耶律原还真把这烈马送给谢浔了？
苏姌讶异不已，“宝马性烈，怎么这么快就认你为主了？”
谢浔摇了摇头，翻身下马，从汗血马的马鞍里抽出一张纸，略瞟了一眼，而后紧张地合上了。
这动作没逃过苏姌的眼睛，“什么啊？我看看？”
“一张破纸而已。”谢浔紧张地背到了身后。
这慌张的样子，一看就有事瞒着苏姌。
说好了坦诚相对呢？
苏姌扯了个笑脸，“既然是破纸，给我看看嘛？”
谢浔越瞒，苏姌越好奇，双臂穿过他的腰，去夺那张纸，“好宴之，就看一眼嘛。”
苏姌软磨硬泡，谢浔还是坚持摇头。
苏姌分明听到他暗自撕纸的声音，笑意一凝，脸垮了下来，“谢浔，你到底给不给？”
苏姌伸手，斜眼睨着他，“已经给过你面子啦，别逼我动粗！”
“姌姌……”
“给？还是不给？”
“我……给给给！”谢浔瓮声瓮气，将纸张交到了她手心，强调道：“真的没什么，就是一副旧画。”
那纸张泛黄发脆，上面画着三个圆润的小娃娃，约莫三五岁。
两个男孩手牵手站着，旁边一个小丫头，鼓着肉嘟嘟的小脸，作势要亲左侧的小男孩。
像极了年画娃娃，看上去喜庆又可爱。
苏姌眉头舒展，“很有灵气，你画的吗？”
谢浔僵着嗓子，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大约耶律原常将谢浔的画作放在汗血马身上，所以汗血马识得谢浔的气息吧。
但这有什么好藏的，不是画得挺好看吗？
“你别说左侧的年画娃娃还有点像你呢！”苏姌漫不经心道，却没听到身边人应和。
谢浔甚至暗退了一步。
苏姌越想越不对劲，眉头又皱了起来，斜眼审视他，“不会这傻胖墩就是你吧？”
那傻胖墩旁边的姑娘……
“谢宴之！你都背着我做了些什么？”苏姌甩了个眼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