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钱家庄了。”马车在苍暗的大山脚下停住，来到了一处建立在大路附近的小农庄。
平坦开阔的地形上，一栋栋木屋泥房呈两三线平行于道路，房屋后是大片的田野，属于典型的线状聚落，村民依靠一条弯弯的小河取水，生活朴素自然。
叶照望着远处挺拔的大山，感到分外的开阔，有种采菊东篱下的感觉。
村头有坐在田埂上闲谈歇息的老农老妇，看到外来的车辆停下，好奇的围了过来。
“后生，你们这是来做甚啊？”一个头发斑白，身着短褐的老汉走近，操着口音笑问道。
叶照扭头看了眼懒洋洋没啥兴致的赵怀民，无奈自己上前拱手行礼，“老丈，我们二人是凉城衙门阴阳官司的官吏，接到报案，来此调查怪事。”
“你们有什么线索，都请告诉我们。”
“啊呀！是官爷！”叶照话音才落下，就见老汉大吃一惊，连忙低头作揖。
周围的村民本来议论纷纷的声音骤然一静，显然是对两个衙门官吏即新奇，又隐含畏惧。
“老丈不必行此大礼，我们是来为民除害的，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
叶照知道因为某些官府税员的作风，平常百姓对官吏是又怕又惧，他环视一圈这小村的百姓，放松语气安抚道。
这般温和的态度让村民自在了少许，他们又放下戒备围上来，叽叽喳喳的讲起话。
“官爷你们是来捉妖的嘛？咱们村里都快被妖怪祸害得不行了。”
“是啊，井水都是黑的，大家都不敢吃，只能打河里的泥水。”
“还有地里的庄稼，马上就不活了！”
七嘴八舌的声音向叶照他们诉苦，咿咿呀呀的扑来，像唱戏一样，还夹杂着乡间口音，听的叶照有些茫然。
他忍不住戳了戳身旁的赵怀民，“你听的清楚吗？”
“啊～还行～”赵怀民打了个哈欠，咧嘴走到村民前，开口道:“莫急莫急，吆个吆个来，都拉拉清～”
一口流利的俚语，听得叶照阵阵不可思议，没想到这货深居浅出，竟然能懂乡下话？！
“嘿嘿，别小瞧我啊，我可是凉城这地土生土长的人。”瞥了眼叶照的表情，赵怀民得意道：“就算后面去京城求学，也很快回来了，所以这土话可没人比我更熟了。”
“啧，果然，就算是你也不可貌相啊～”叶照摇摇头道。
“嗯？！你什么意思啊！”
两人唇枪舌剑的损了两句，然后在越聚越多的村民中打听消息。
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在后面陆续到来的村头王大爷，村中李婶子，和村尾钱奶奶等人的合声叨叨下，很快他们就大概弄清了基本情况。
“乡民们都这么…热情的吗？”叶照有些吃不消的向赵怀民悄声问道。
消息是成功打听到了，但他感觉自己的耳边都是嗡嗡的，好像同时听了两台武斗大戏一样。
“你要是待在生活一成不变，通讯基本靠吼的地方，迟早也会变成这样！”
为了压制周围的声音，赵怀民不得不抬高自己的低语声，然后迅速开始摆烂。
“接下来都靠你了啊，我是不想动了。”
话音刚落，他便动作敏捷的穿过人群，与等在一旁的马车夫汇合，然后潇洒的向叶照挥了挥手。
少了个赵怀民，村民们的压力自然就给到了叶照身上。
他突然感觉背后一紧，嘴角微微抽动，连忙抢在大爷大娘们开口前高声道:“接下来我要去调查，大家派个人带我去看看妖怪的痕迹就可以了！”
人群安静了一下，又交头接耳，小“官爷”说得话还是有些用的，很快就有老汉自告奋勇，带叶照去村里查看。
跟着带路的老人和几个跟屁的小孩，叶照朝着发生怪事的地方走去。
钱家庄里很是简朴，结构也相当简单，没走多久叶照就看到了一处异常景象，那是栽在土路旁的几颗大树，绿油油的叶子，却显得有些光秃。
村里的小孩看到大树，都指着枝头，吓得龇牙咧嘴，“那树叶都变成虫嘞！”
叶照抬头看去，发现满树的叶片都竖了起来，像立着的长条毛毛虫一样左右摆动，“身体”上还有一个个像黑白眼睛的昆虫花纹。
咋一看，满树的诡异毛毛虫！还真得颇为骇人。
不过作为修士，拥有阴天眼的叶照却看清了怎么回事，他径直上前，在小孩们哇哇呀呀的咋唬声中，摘下了一条“虫子”。
这其实还是叶片，但叶子却在某种因素的影响下蜷曲了起来，变成了圆筒状的长条形，外表酷似蠕虫。
并且，叶皮表面还发生了病变，长出了一个个小黑斑，斑点的中央是白色的霉菌痕迹，看上去像极了黑白颠倒的人类眼睛。
本着谨慎的原则，叶照先拿出了检验阴阳之气的蜡烛，确定火苗平稳无异常后，才开启了阴天眼，向树木望去。
灰蒙蒙，黑沉沉的视线中，几棵树木都呈现微微扭动的轮廓，有一丝丝黯淡稀薄的黑气在树木的根茎位置缭绕。
叶照微微凑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臊味。
屏住呼吸，捏了捏鼻子，他转身向老汉问道：“这里有人方便过吗？”
“宥啊。”老汉大声道:“俺们爷们急了，驺好在这方便。”
难怪这树枝繁叶茂的…叶照心里腹诽一句，根据迹象推测这些树变成这样，或许是和在这方便过的某样东西有关。
看位置，不像尿得很高的样子…
微微有些恶心，叶照也不想在这多纠结，又在老汉的引导下，往其它异常情况的发生地去看了看。
漆黑如墨的井水，气味和触感并无变化，好像只是换了个颜色。
但地里的作物却很让人惊讶，一棵棵原本朝上生长的植物，此刻却折了腰，像被人压住按下去一样往土里扎。
整片整片的田野里，所有植物都是这副模样，整齐划一的让人莫名联想到邪恶的仪式。
真诡异啊，一路看下来，他也感觉浑身有些发冷。
而且还有个非常不幸的消息，因为下过一场雨，那些遗留的奇怪脚印已经被冲刷掉了。
据老汉描述，他看到的那脚印，像人脚，又像兽爪！很古怪的样子扭曲在一块，看上去就是妖怪！
一番调查后，叶照分析着信息，内心默默叹气。
村民们见识少，判断很容易带上主观色彩，得到的线索就会有偏差，看样子还得在多收集一些信息，才能做出有效推断。
思量着，叶照选择暂时停止察看，他决定先回去找赵怀民，与他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