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威皱了下眉头，这“小流氓”的外号，可确实不好听，本来家里就穷，如果再搞个这么不雅的外号，以后如果长大找婆娘，可非常容易引起，婆娘家的误解，那就更加容易打单身了。
“我爸不在家，有事你等他回来再说吧。”牛威也不想，得罪这个有钱的张二狗。
“哦，他不在家呀，”这张二狗真的像只狗一样，在牛威家里，这里抓起来摸摸，那里掀起来翻翻。
他还特地去翻了翻牛威家灶上的竹笼，想看看是不是还有腊肉在里面，只是这次很遗憾，里面别说腊肉没有，猪血丸子都没一个。
他嘴里骂了一句，有些不高兴了，踹了一下旁边放米的缸子，发现米缸子很重。
张二狗不管三七二十一，打开米缸盖子一看，里面放有牛威他妈，刚碾的80来斤大米。
牛威她妈一个人，挑不起一百多斤的稻谷，这还是特地叫牛媛帮她挑了四十多斤，两母女，费了老大的劲，才把这80多斤大米，和好几十斤的糠皮，从碾米厂，给挑了回来。
张二狗见牛威死死盯着他看，便回头坏笑着说道，“小流氓，你看你家，上上下下都没有个值钱的东西，就这几十斤米，还能值点钱，你也知道，老流氓去年为了给你交学费，借了我500块钱还没还。这么久了，这点米，就当作利息好了。”
张二狗一句话，就击中了牛威的软肋，让他瞬间哑口无言。
这张二狗见牛威不吭声，便认为这小子和他爸一样，是个软蛋，更加耀武扬威起来，竟真的从旁边扯了一个尼龙袋，拿起舀米的竹筒，就把尼龙袋里倒起米来。
牛威咬了咬牙齿，手里的拳头关节，“咯吱咯吱”的响，右手的14个关节竟全被握响了。
这可是牛威妈跟堂二伯借的稻谷，因为还有一个多月才能收割早稻，而牛威他爸，为了给他们两兄妹交学费，早就把稻谷给卖了一大半。
仅留下能够维持到，今年7月中旬收割早稻时的稻谷。
但算来算去，还是差了一两个月的粮食，只好跟他堂二伯借了一百来斤稻谷。
张二狗舀了足足大半袋，提了提，怕有个四五十斤，他估算了下，再舀的话，他就背不动了。
于是他便扔下了舀米的竹筒，嘴里还乐呵乐呵的对牛威说道，“小流氓，这米我就背走了，就当是这半年的利息了，叫你家那个老流氓，早点还老子的钱，就没这么多事了。”
说完，他就背起大米要走，刚走到到门口，牛威他妈和牛媛推门回来了。
牛媛一看张二狗背她家的大米，立马上前大喊一声，“张二狗，你干什么，你背我家吃饭的大米做什么，你背走了，我家拿什么吃饭。”
牛媛一边喊着，一边眼泪打圈，失声哭道，“妈，张二狗，他又欺负我们家了。”
“二狗，欠你钱就欠你钱，我们会慢慢还给你的，你背我家这么米干吗？这还是我们跟他堂二伯借的稻谷，还不赶快还给我。”牛威他妈走上前，想从张二狗手上夺回这袋米，哪知张二狗并不愿意，张二狗一下子用力，就把牛威他妈，推到了她的床边上。
“大婶子，老流氓借我500块钱，说去年年底就还给我，现在你看，都6月份了，拖了半年了，你说怎么办。我就拿你这点米，拿去喂下猪，就当作今年的利息了，还不行吗？”张二狗咄咄逼人的说道。
“二狗，现在牛媛他爸，也在外面工地做小工，过段时间工头结账了，就把钱还给你，行吗？”牛威他妈搬出缓兵之计。
“实在不行，不是再过一个月，就要搞双抢收早稻了吗，到时收了早稻，把谷子卖给你抵债，你还不放心吗？”
“好，牛大婶子，就冲你刚才说的，卖稻谷给我，我就没有什么不相信你的。”张二狗笑着说道，然后又拍了拍肩膀上的尼龙袋，“但今天你不给我钱，这袋米，我是一定要背走了。”
说完，张二狗厚颜无耻的扛起这袋大米，大摇大摆的走了。
牛媛心里很委屈，伏在她妈的肩膀上接着哭道，“妈，背走了大米，我们接下来吃什么呀。”
“别怕，媛妹子，到时实在没饭吃，我们吃红薯叶，红薯叶放点油，也很好吃的。”牛威他妈安慰着牛媛道，然后吃惊的看到，牛威也在家里，“威仔，今天不是才周三吗，你怎么就放学回家了呢。”
牛威低着头，嗫嚅着说道，“班主任张老师，叫我回来的。”
“这都快一个月就要高考了，叫你回来干嘛？”牛威他妈心生怀疑的问道。
牛威没吭声，他怎么好意思开口问要钱呢，他妈在砖厂，搬一天砖，一块砖5分钱，100块砖也才5块钱，还要忍受那周边三四十度的高温。
“张老师叫你回来，拿学费的，是吧，威仔。”牛威他妈很快就猜到，自己儿子不说话的原因。
“妈，我们校长，也叫我拿学费去了，350块钱，他说再过十多天就要放假了，初中都要毕业了，初二的学费都还没给清。”
牛媛见她妈说到学费的事，顺口就说出了自己的事。
“唉，媛妹子，你哥的学费，都还没给给清呢，你哥马上要考大学了，有钱后，让你哥先交吧。”牛威他妈落泪了，“都怪你们父母无能，没钱让你们交学费，妈对不住你们。”
说完，母子女三人都落泪了，牛媛更和她妈抱头痛哭。
“妈，我不想读书了，这样学费也就不用交了，你和爸，也就不用这么，辛苦挣钱了。”牛威考虑了很久，终于说了出来。
现在都还有650块学费没交，马上要高考，高考五门课，还要交150块钱的报名费，还有补课费，也马上要交了，资料费，也应该快要收了，毕业了，拍毕业照也要钱。钱，钱，钱，到处都要钱。
牛威他爸现在是10块钱一天；牛威他妈辛苦很多，估计多一点，12块左右。照这个挣钱速度，哪怕就是他们俩不吃不喝，要还清牛威和牛媛的学费，也是要到明年。
如果牛威考上了大学呢？人家是喜上眉梢，对他们家来说，就是个灾难，雪上加霜。不说别的生活费啥的，一年5000多块的学费，可以足足把他们两个肩膀压弯。
“威仔，你说啥呢？”牛威他妈愣住了，她听的很清楚，但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听话，懂事的威仔，竟会在她面前，说不想读书了。
“我不想再去读书了，妈。”牛威不敢看他妈，因为高温环境下长时间工作，而充满血丝的眼睛。
“啪。”牛威挨了他妈，结结实实一个耳巴子。
“妈，你干嘛打哥哥呢，他说的没有错，妈。”牛媛一把抱住她妈，又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