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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劫匪与小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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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劫运钞取款车,获得赃款29.8万元。其中除了整捆的大票外,还有一兜子里装的是许多用纸捆成卷的硬币,一枚印章。他们4个人将大份分完后,把那些硬币存放在汪家仁家了。临走时,孙德林再三叮嘱汪家仁:“花钱的时候悠着点,小心别露了!”汪家仁连连点头:“你就放心吧,我连这个还不懂吗!”

几天后,孙德林再次来到汪家仁的家,问起那些没有分劈的硬币,汪家仁不紧不忙地从隐蔽处拿出一些钞票,往床上一放,说:“都在这了。”

孙德林一愣:“那些硬币呢?”

汪家仁说:“我把它们都换成整钱了,不然,那些零钱怎么花!”

“在哪换的?”

“一个小商店。”

一股怒气直冲孙德林脑际,指着汪家仁骂道:“你他妈的简直是猪脑子!找死啊?”

“这……”汪家仁有些惶惑。

“上回泉园小区老中医家那个事,要不是你记错了暗号,把‘漏水’说成了

‘挺好’,咱们能白去一趟吗!”

被揭了短处,汪家仁有点无地自容。

这时,汪家礼脸上也不好看。不过,他认为孙德林对二哥的斥责是有道理的,应该的。在一次入室抢劫中,他把刀都丢了,不知忘在哪里。5个人性命悠关啊!不能不谨慎从事。一次,他们在抢劫中得到一只名贵的“劳力士”金表,价值十几万元。可是这只手表太“扎眼”了,他们不能戴,不能卖,也不能留,于是毫不可惜,硬是把表砸碎了。汪家礼平时也看不惯二哥那种脑子笨、动作慢的劲儿,见孙德林发了火,也埋怨了他。

经众人这么一说,汪家仁明白自己疏忽大意了。是啊,我这样一个平头百姓,哪来那么多卷硬币呢?那纸卷上还盖着银行点钞员的小方戳呢!倘若有人由此产生怀疑,向公安机关举报了我……想到这里,他惊出一身冷汗,赶忙认错,才把孙德林的怒气平息了一些。

这伙匪徒,包括汪家仁在内,个个都狡猾诡诈。说汪家仁脑子笨,不过是相对而言罢了。与孙德林和汪家礼相比,他确实承认自己反应迟钝,别人没有冤枉他。是天生不如三弟他们,还是年纪大不中用了?他也说不清。特别是,每当一想起那次被人骗了的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暗暗责骂自己脑子笨。

汪家仁和汪家礼在一次抢劫中,得到一枚很大的镶蓝宝石的金戒指,价值不菲。“兄弟明算帐”。虽然他们是亲哥俩,但分劈赃款也要讲“公平”的。两人一合计,把那枚宝石戒指一分为二,让金银工匠改成两枚,每枚仍有20多克重。改头换面之后,汪家仁就把它戴在手上了。

这天,汪家仁骑着摩托车来到中街。那车有点毛病,他在一家配件商店买了零件,就地借用商店的工具,自己动手修理起来。

正修间,走来一个20多岁的男青年,低着头在汪家仁前后左右走来走去,像在寻找什么。起初汪家仁只顾修车,没注意他;后来见他愁容满面,焦急万分,唉声连连,就停下手问:“哎,你找什么呀?”

男青年站下了,懊恼地说:“我丢了一个小东西。大爷,你看见没有?”

“什么小东西?”

“一个金戒指,24K的。”男青年把嘴附在汪家仁耳边,边说边揉搓着一根手指,“戒指有点大,我可能在逛商店的时候把它甩丢了。大爷,你要是帮我找到它,定有重谢!”

汪家仁听了,向周围地面扫了几眼。他真希望把那枚丢失的金戒指找到,做件好事。可是,满地的工具和零件都是铁,没有金,就遗憾地说:“这里没有,你到别的地方去找吧!”

那个青年失望地长叹一声,走开了。

工夫不大,又有一个男青年走过来,好奇地看着汪家仁修理摩托车。忽然,他弯下腰,低低叫了一声,从汪家仁脚边捡起一个什么东西。汪家仁好奇地凑近一看,乖乖,一枚黄灿灿的金戒指!他暗暗纳闷儿,自己老眼昏花了怎么的,刚才为什么没看见呢?他抬腿向远处张望说:“哎,刚才那个小伙子哪去了?”

“嘘———大爷,别吵吵……”捡戒指的青年悄声说,“这是咱爷俩捡的,不

能给他。大爷,这个咱爷俩分,发笔小财。你看,分量不轻呢!”

汪家仁细看那枚金戒指,比自己手上的重多了。他的贪婪劲儿上来了,说:“可这……怎么分呢?”

“踹”掉王文绪

青年想了想笑道:“这好办。东西是在你身边捡的,你要多得。这样吧,我把这个大戒指给你,你把手上那个小的给我,行不行?”

这样的好处到哪找去?“行,就照你的办!”汪家仁没有多想,接过那枚戒指,把手上的戒指撸下来,交给青年。青年笑嘻嘻地挥了挥手:“大爷,拜拜!”急匆匆走了。

汪家仁觉着占了个大便宜,修完车,喜滋滋地回家了。汪家礼来后,见他手上换了个大戒指,问他哪来的,他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汪家礼一听,拍着大腿说:“完了完了,你上当了!”

汪家仁问:“我怎么上当了?”

“那俩小子是骗子,合伙骗你呢。你上了人家设下的圈套!”

汪家仁听了,似信非信。几天后,他把那枚戒指拿去作鉴定。果然,戒指并不是金的,而是个一文不值的铜圈儿。汪家仁一气之下把它扔了。黑吃黑,老劫匪被小骗子“忽悠”了。

且说6月28日运钞取款车在华山城市信用社门前被抢后,消息迅速传开,街谈巷议,被王文绪听见了。第二天一早,他就来找那几个同伙,问:“华山信用社那个案子是你们干的不?为什么不找我参加呢?”

孙德林板着脸,瞥了一眼王文绪,嘴角露出不易被觉察的笑。他素与王文绪不和,此刻很想“刺”他几句,可是再看看汪家哥俩,鉴于他们和王文绪的关系,还有自己以前和王文绪共同干的那些案子,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对王文绪的质问,那几个人的态度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给王文绪来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让他没事时自己慢慢琢磨去。

王文绪早已从那几个人的冷漠态度中意识到了什么,心里憋着一股火,说:“要说不是你们干的,我不信。我现在挺‘渴’的,虽然没参加,也得给我点钱啊!”

王文绪的要求在这个犯罪团伙中是没有先例的。抢来的钱4个人早就分完了,一个并未参与行动的人却来伸手,谁能给他呢!

话不投机,钱没要到,王文绪垂头丧气地走了。

事后,汪家哥俩和孙氏兄弟都感到这样下去不行。从安全方面考虑,得抓紧解决王文绪的问题。

以孙德林残暴的性情说,杀死王文绪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想到,如果那样做,很可能把警察引向团伙和自身。最好的办法,是把那个家伙“踹”掉。

孙德林想,要“踹”掉王文绪,得做好汪家哥俩的工作。于是,他找个机会,

提起话头,对他们说:“老王这个人不行,他早晚得给我们惹事。忘了他上回干的那件事了?”

在一次由汪家哥俩、孙德林和王文绪共同参加的入室抢劫中,得到不少金首饰。事后,4个人扒堆均分了。当时他们约定:作案后“风”紧,必须小心。各人分得的金首饰如果处理,就一齐去处理,找个妥当的地方,不能单独行动,以免“露”了。对这一约定,汪家哥俩和孙德林都恪守无违,后来他们一起将金首饰统一拿到一家个体首饰加工店,改制成了戒指和项链。可是,在此之前,王文绪却独自一人把分到的金首饰卖掉了。这事没瞒住,另外几个人知道后很生气。

“这小子有钱就胡造,”孙德林又说,“他大手大脚吃喝嫖赌,这样下去是危

险的!”

虽然汪家哥俩也大把大把地花钱挥霍不义之财,可他们听了孙德林的话后也很担心。再说,王文绪和孙德林总吵架,他们好像两头不能拴在一个槽子吃草的驴,关系弄得很僵,长此下去不是个事。

汪家礼问:“大哥,依你之见?”

“不要他了!”孙德林答得干脆。

汪家礼和汪家仁互相看了一眼。

“现在有了我三弟,咱们4个人就足够了。”孙德林说。

汪家哥俩没有说什么,陷入了沉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曾是当初这几

个人结伙走“黑道”时的誓言,如果现在把王文绪一脚踢开,不仅不“义”,也很

棘手。

汪家礼说:“大哥,咱们人数确实够用了,可要想把他弄走也很难办,弄不好,他会不会……”

“这事我想了,咱们可以商量个比较妥当的方法。”孙德林说,“咱们就说是……”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汪家哥俩和孙德林约王文绪到铁西区新开河边碰头,并叮嘱他带上猎枪,骑自行车去。王文绪接到通知很高兴,心想:几个哥们儿毕竟没有忘记我,又要合干一把了。只是他对到河边碰头有些疑惑,因为以前每次行动从没去过那个地方。

40岁“收山”

月通光下,河岸边阒无人迹,黑黝黝的河面上一闪一闪的,显得深不可测,神秘而又恐怖。

当王文绪来到约定的地点时,另外3个人已经等候在那里了。孙德林和汪家礼是骑自行车去的,汪家仁蹬去一辆“倒骑驴”。引起王文绪注意而又感到纳闷儿的是,那辆“倒骑驴”的车板上放着一个家用石油液化气罐。

略作寒暄之后,孙德林向汪家礼递了个眼色,汪家礼对王文绪说:“大哥,咱们哥几个出生入死干了几回,也算是生死弟兄了。怎奈现在形势太紧,风险越来越大,我们都想洗手不干了,不知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王文绪感到意外,只好敷衍:“我没啥想法。”

“咱几个哥们儿一场,好聚好散……”

王文绪还在纳闷儿,汪家礼转身走到“倒骑驴”前,扳倒液化气罐,卸下底部

一片早已弄掉的圆形钢片,从罐里取出来3支猎枪。王文绪认出,这是他们3个人用以抢劫的家伙。孙德林和汪家仁也走过去,3个人手法熟练,“唏里哗啦”,连拆带卸,将3支猎枪拆得零零碎碎,然后手一扬,噗、噗、噗……远远扔进了河里。

王文绪呆呆地注视着这一切,愣住了。

孙德林走到王文绪身边,皮笑肉不笑地说:“老王,从今往后,咱们哥几个就金盆洗手,弃恶从善啦。万一出了事,谁也别连累谁,也别再提华山信用社的事!”说到最后几个字,孙德林目露凶光,叫王文绪的心猛地一颤。

汪家仁见气氛不对,赶紧过来说:“大哥,我们都土埋半截了,也该歇手了。钱这个东西嘛,多有多花,少有少花,没有不花。咱们如果再干,难免有一天‘掉脚’,到那时候后悔可就晚啦!”

汪家礼又说:“大哥,咱们虽然散了伙,往后还是哥们儿,有了困难要互相帮助……”

对于面前看到的情景,以及那几个人说的话,王文绪感到突兀,困惑,曾经有过“他们是在演戏”的一闪念;可是,当他看见他们把那几支历经千辛万苦、冒着危险才买来的猎枪统统扔进河里后,就不能不相信,他们真的不想干了。这种情况下,自己还等什么呢?王文绪也从腰间抽出自己那支猎枪,七拆八卸,一甩手扔进河里……

就这样,王文绪被几个哥们儿巧妙地“踹”出了犯罪团伙。

“踹”不“踹”王文绪,汪家哥俩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没有了王文绪,他的

位置由年轻的孙德松顶替,这样不仅可以变成两对同胞兄弟联手结盟,而且也使这个团伙变得“年轻”化了(王文绪比汪家仁还年长5个月)。反复权衡利弊得失,他们最后下了决心,与孙德林合“演”了河边上的“戏”。

孙德林除了对汪家哥俩列举的那些“踹王”理由外,他内心还深藏着不能告人

的秘密。

孙德林是这个犯罪团伙的始作俑者,在一次次抢劫犯罪中心毒手狠,残暴至极。落网后他自己也坦率承认,自己“确实是滥杀无辜”,“血腥味太大”;然而,他也相信“善恶终有报”,对法律的惩罚心存恐惧。他有个未对人言的时间表:40岁“收山”,放下屠刀。以抢劫运钞车为契机,他认为现在已经到了“收山”的时候了。

与汪家哥俩在抢劫中发生意见分歧,是孙德林萌生“收山”之念的另一个原因。他的主张是,要干就干“大”的,见好就收,蜇伏一段,用抢来的钱开个饭店什么的,后半生也有个依靠。干的时候务必周密思考,注意隐蔽,“踩点”的时间不能过长,以免弄个“脸熟”。可是那两个姓汪的却不然,他们没钱就干,连连作案,也不管干的对象钱多钱少,只要能弄到钱就行。特别是汪老二,压根儿就不是干这个的料。倘若将来大家有个好歹,十有八九要坏在他身上。汪老三呢,别看在研究行动计划的时候他总要比比划划地白话一通,最后还得按自己的干。总而言之,这两个人他都越来越看不顺眼了。

为三弟孙德松担心,也是孙德林的一个考虑。在他心目中,孙德松与自己完全不同,是个好弟弟。他孝敬父母,年轻有为,无论亲人还是单位的人都对他印象不错。只是后来由于妻子闹离婚,他心情郁闷,无心工作,拉他入伙时,他就破罐子破摔,也干起了杀人抢劫的“营生”。为此,孙德林总是感到不安:如果案子犯了,连累了弟弟,那就是他害的,他愧对家里的亲人们。

与孙德林不同的是,汪家哥俩犯罪欲望强烈。如果孙德林劝他们“收山”,肯

定不行。于是,孙德林表面上是在处处为犯罪团伙着想,出谋献策,暗中却在实施着“踹”掉王文绪的计划,同时作着干几次“大”的之后,在40岁前“收山”的准

备。

如果单是为了“踹”掉王文绪而扔掉4支猎枪,那代价岂不是太大了,汪家哥俩能同意吗?

醉生梦死

事实毕竟是,汪家哥俩竟然同意把猎枪扔掉,而且这么干了。这是为什么呢?

汪家哥俩一直念念不忘的是,要弄到真正的枪为了区别于猎枪,他们把手枪叫作“强兵器”。抢劫运钞车成功,他们每人分得一大笔赃款,有了的钱,买枪欲念随之越来越强烈了。猎枪虽然也可以用于作案,但它又大又笨,不便于携带。于是,他们想在作案工具上来个“更新换代”,用刚刚到手的赃款,孙德林提出“踹”掉王文绪的建议后,他们就借此来了个顺水推舟,把已经完成“使命”的猎枪献出来,充当了“演”这场“戏”必不可少的“道具”。

在预审员面前,汪家仁说:“我们干‘事’弄到钱后,就花天酒地,什么事也

不想。”又说:“干我们这行,有今天没明天的,抢点钱就花了,填补一下自己

(精神上)的空虚。”

抢劫运钞车得手,汪家仁分得7万多元,腰包一下子鼓了起来,又有了寻欢作乐的钱。

汪家仁离不开的,一个是酒,一个是女人。

汪家仁爱喝酒。虽然每次喝得不多,一天却要至少喝三回,甚至喝四五回。以前,他在沈阳东站货场蹬“倒骑驴”拉脚,干一天活儿很累,回家后喝点酒解解乏。自从上了孙德林、汪家礼的贼船,干起杀人抢劫的勾当后,酒又成了他缓解作案后的紧张心理,麻醉自己的东西。

抢了那么多钱,喝酒是喝不光的,汪家仁最大的“消费”是出去找女人。

这个犯罪团伙的5个人都离了婚,唯有汪家仁续了弦,后老伴为他生了一个很不错的儿子。饱暖思淫欲,人老心不老,生就一颗花花心的汪家仁怎么能看得上已经满脸皱纹的老伴,自从变成匪,干上杀人越货这一行后,他往往一夜之间便成为巨富,为了寻求刺激,就嫖暗娼,直到把钱花光了为止。为这个,连汪家礼也数落过他。

这天,汪家仁被那笔赃款烧得呆不住,又想出去走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他刮了胡子,换上一套新衣裳,揣起几千元钱,跨上摩托车开走了。

汪家仁有个本能,像只狗似的会闻味,知道哪家酒店、娱乐厅里有他需要的那种女人。

汪家仁正骑着,一辆“佳美”轿车从身边飞驶而过。车轮辗过一个水洼,泥水

飞溅,弄脏了汪家仁一只裤腿。汪家仁懊恼地骂了一句,跟着“佳美”跑起来。

“佳美”开到娱乐宫门前停下了。车门开处,一个“大款”模样的中年男子挺胸凸

肚地走了进去。汪家仁一见,也停了车,暗骂:不用你小子显摆,你能来,我也能来!他放好车,也走了进去。

汪家仁寻欢作乐,一般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样既感到新鲜有趣,也不

会让人弄个脸熟。这家娱乐宫是他头一次来。进了门,他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小舞池里,彩灯旋转,乐曲悠扬,一对对红男绿女勾肩搭背,跳着“联系步”,看得汪家仁心里直痒痒。但他不喜好这个,急着找小姐。

在包房里,汪家仁点了个身材高挑的小姐来陪他。

“小姐,叫啥名呀?”

“大哥,你叫我小敏好了。”

“哪来的?”

“开原。”

“多大了?”

“22。”

“坐吧,坐吧。”汪家仁伸手拉过小敏,“这里就咱俩,客气啥,嘻嘻嘻……”

汪家仁笑着,拽起小敏的手揉搓着。

小敏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父亲年龄还大的老头子,一阵恶心。这人白脸,秃顶,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没想到这么大岁数了还不正经,先“宰”他点钱再说。小敏说:“大哥,我给您点几样菜好吗?”

“好,好。你爱吃啥就点啥,大哥有钱。”

“你喝啤酒还是白酒?”

“白酒,白酒。”

酒菜上来了,汪家仁一只手搂着小敏,一只手举起酒杯,一扬脖,“吱———”干了,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叫了声:“爽!”

“大哥真逗。”小敏微笑着迎合,递过去一本歌单,“您唱个什么歌?”

“好,我唱。让我想想……”汪家仁用手一拍脑门儿,“哎,对了,有没有那

个……《爱江山更爱美人》?”

“儿子是儿子,我是我”

伴随着音乐,汪家仁眯起小眼睛看着屏幕,扯起破锣似的嗓子,对着麦克风唱起来:“……人生短短几个秋呀,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西边黄河流,来呀来喝酒呀,不醉不罢休……”

汪家仁唱得高兴,走到桌边,拿起一杯酒,又干了,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在汪家仁看来,这支歌唱出了他的人生哲学:对酒当歌,及时行乐,有钱就花,花光再劫。

一天,他骑着摩托车从火化场门前经过,见门脸上一副对联很有趣,就停下来细看。那副对联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生坎坷,苦辣酸咸;横批:谁都得来。汪家仁站在那里细细品味,很有感慨。他想:自从干了“没本的生意”,钱来得容易了,但也常在睡梦中突然惊醒,梦见“干活儿”时掉“脚”了,吓出了一身冷汗。是啊,钱抢得快花得也快,有今天没明天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反正人活一世最终是个死,还是活一天快活一天吧!

那一夜,汪家仁在娱乐宫过得挺高兴,随手甩给小敏1000元钱。这钱他不心疼,反正花光了再去抢……

汪家仁回到家,已经快半夜了。老伴躺在床上压根儿没睡,听见窗外传来摩托车的声响,爬起来给他开了门。

汪家仁的家是楼房,屋里陈设简单,除了一台旧冰箱、一台旧电视机,没有更值钱的东西。那些抢来的钱,都让他胡造了,没攒下。

“又去耍了?”老伴问。

“嗯。”汪家仁懒得回答,用鼻子哼了一声。

汪家仁每次在外面嫖娼回来,都欺骗老伴说,和朋友打麻将去了。

“输没输?”

“没输。嘘———小点声,别弄醒了儿子。”

汪家仁很喜欢儿子,他是个独生子。汪家仁对儿子要求很严,学习上也抓得很紧。他允许男学生到家看儿子,不允许女学生来。他对儿子说:“你还小,尽量和女孩子少接触,不然会影响你的前途。”他希望儿子将来学法律,这年头干法律的挺吃香。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但是不能误了孩子,得让他学好,长大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老伴围着汪家仁嘟囔着说:“家里买菜没钱了,你还总是打麻将。”

“给,给,”汪家仁从怀里抽出两张百元票,递给老伴,“我也没多少钱了,

先给你这些花着。”

汪家仁对酒店、娱乐宫的小姐们出手阔绰,高兴了一次给过几千元,可是他对家里的老伴却很吝啬。一是给多了怕露,再是老伴哪能和那些小姐比?他在外面要面子,钱给足了小姐们才能好好地侍候着。平时他只抽“三塔”、“吉庆”烟,在家里也无非喝点小酒而已,没有别的花销,老伴压根儿不知道他在外面一掷千金。

一觉醒来,旭日临窗。汪家仁睁眼一看,时候不早了,老伴在厨房里忙着,儿子还没去上学。他边穿衣服边喊儿子:“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上学?”

儿子走了过来:“自行车坏了,打半天也鼓不起来。”

“哎,那是扎带了。”汪家仁说着从衣兜里抽出两张10元票,“给,打车去,

别迟到了!”

儿子揣起钱,拿起书包匆匆下了楼。

汪家仁急忙穿上拖鞋,走上阳台。他看见,儿子并没有打车,而是向公共汽车站跑去了。他点点头,笑了笑。

晚上,汪家仁“踩点”回来,把儿子叫过来,问:“早晨上学,打车花了多少

钱?”

“我没打车,花5角钱坐公共汽车去的。你给我的钱,我想攒着买书。”

“那,下车还有一段路呢?”

“我跑去的。”

“没晚?”

“没晚。”

汪家仁点点头,放心了。儿子从小就挺懂事,是个好孩子,长大一定错不了。

在外面频频干着杀人不眨眼的罪恶勾当,他是个恶魔;在家里谆谆教诲儿子学好上进,他是个严父。这对汪家仁来说,不是很矛盾吗?

“不矛盾。”汪家仁在回答笔者提出的这个问题时侃侃而谈,“儿子是儿子,

我是我。‘养不教,父之过。’儿子学好学坏,我有责任。我决不让儿子走我的路。”

的确,汪家仁是一个具有双重性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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