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回老宅吃饭
顾建业有些心事重重地走回妻子儿女身旁，跟他们说顾城让他回去吃饭的事。
顾清苡眼中闪过暗色。她这便宜爹心里总以为分家的事是杨大花一人的主意，是她趁着顾城去广城后自作主张把他们分出去的。
其实这么些年来，他们一直都没了解过顾城这人。
她这个便宜爷爷在玩弄人心上可绝对是个厉害的主。整个老顾家他是主事的那个，表面上很讲理很好说话，实际上不容老顾家其他人挑战他的权威。
为了达到目的，一些由他来做就会被人笑话的丑事脏事，他全部交给杨大花去做，自己躲在背后装聋作哑，坏名声恶名声全部由老妻去承担，他则装慈爱，装好长者，时不时地拿捏人。
顾清苡是不相信这次分家的事他真的一无所知的。
“清苡，妈今晚想吃点好的，你给我们做点不一样的行吗？”汪潇晴自顾自道。
“那我们今晚吃煲仔饭吧。我记得钟婶前天不是让小雪姐带过来两条腊肉和几根香肠吗，就用那个来做吧。”顾清苡早就对那点腊味上心了。
“那可是钟婶娘家一个婆姨熏制的，在他们那可出名了，特别好吃，有钱也未必买得到，今晚咱有口福了。”汪潇晴笑着说。
如果不好吃，又怎么会被自己惦记上呢，顾清苡在心里吐槽道。
“那个，那个腊肉我想用来炒菜的……”顾建业小声地咽了咽口水，他现在脑海里只有煲仔饭的模样，想到是大女儿做的，那滋味肯定销魂，“要不，你们给我留点饭？”
“可是爷奶不是喊你回去吃饭吗？你在那边吃还要回来跟我们抢姐姐做的饭吗？”顾欢一眨巴着无辜的小眼神，鼓起勇气唰她爸。
顾建业总算反应过来了，是啊，他爹他娘只喊了他一个人过去吃饭，并没有让他的妻儿一起过去吃饭。所以他爹现在是什么意思？
顾清苡深深地看他一眼，“去吃你的饭吧。不过，你最好记得你前几天说过的话。”
顾建业被看得脑袋有点发凉，他知道大女儿是在警告自己。
老顾家。
杨大花从大队里回来后被顾城叫去房里骂了一大顿，黑口黑面出来后整个人就特别地气不顺，便死盯着家里的儿媳妇孙女都有没有活儿在忙，要是谁手中没有活儿干，她就开始咒骂个不停。
直到看见顾建业走了进来，她心里的那簇火直接就蹿上了脑门，可已经被顾城严重警告过了，她只能用眼刀子嗖嗖嗖地往他身上剐。
顾建业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声娘后，便去后厅找顾城了。
这时候，老顾家的所有男人们都呆在后厅看电视，女人们则在准备着晚饭或干着其他活儿。
看见顾建业过来，顾城一脸淡定，并没有说啥。
倒是他的两个哥哥，顾建国没好气地冷哼一声，顾建军却主动开口打招呼说：“三弟过来了啊。”
看起来顾城是准备吃完晚饭后再来说顾建业一家子的事。
顾建业眼角瞥见他那大嫂二嫂一反从前地忙碌，还伴着咒骂孩子的声音。
他突然就想到了汪潇晴，没分家之前，这时候她忙完食铺的活，回来还得煮猪食喂鸡鸭煮晚饭炒菜收衣洗池子……几乎样样都得沾手。
然而，老顾家的人……没有一个感激她。竟然已经十七年了，呵，挺嘲讽的。
当初他大女儿刚上初中，整个老顾家就反对得厉害，特别是他娘，当时是怎么说来着：赔钱货以后都要嫁出去的还读那么多书做什么？养了十来年，不去工厂找份活干补贴家里还点养育恩还想着上初中？这得多狼心狗肺呢！
因着他以前被迫辍学的经历，他不想自己的下一代也被剥夺受高等教育的机会，所以大女儿上初中的学费老顾家公中是一分钱也没给，他和阿晴两人是忍着旁人的白眼咬紧牙关省吃俭用把她给供出来了。而自从大舅哥资助女儿上高中后，他娘就对大女儿更添几分嫌恶了，经常对着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只因为老顾家还没有哪个男孙的学历上高中呢。
顾晓飞、顾晓鑫、顾晓力甚至是顾晓涛顾晓伟，就没有一个是读书的料子。
老顾家倒是想培养一两个大学生出来，但除了三房和四房，他娘最为偏心的大房二房生的几个男孩都不争气，一个个不是读到小学辍学就是读到初中辍学了，现在就剩下顾晓力还在读初三。
大房家的顾晓力在村学里也是声名赫赫，毕竟初一留两次级初二留一次级，整个初中三年已经读了五年的奇葩也是他们这个村头一份了。
然后搞笑的来了，他娘和大嫂就觉得是他大女儿挡了她们老顾家男孩子的读书运。
当时也不知道是听谁嘴碎说的还是找什么“大仙”算的命，就说那读书运就是被三房家的女儿给挡着了。
往事真真是不堪回首，顾建业很是自责惭愧。
怪不得他们都对自己很失望，就是这样一个“吃人的”老顾家，他竟让自己的妻子儿女在这种“吃人的”家庭里呆了整整十几年，讲真的，他确实不算男人。
晚饭终于做好了。男人和家里的小一辈男丁都上主桌，女人和孩子就在另一张破旧的小桌上将就吃。
顾建业看着那张还是他娘从一个出了五服的亲戚那拉回来的淘汰掉的破旧木圆桌，再瞥了眼他们这张主桌的花梨木圆桌子以及配套的那些花梨木椅子，那可是当年岳父岳母他们给阿晴的嫁妆。
当初老顾家的几个儿媳妇，除了阿晴有这种嫁妆，其他人都没有。除了这套价值不菲的饭桌椅，还有全都用好木头打造的老式眠床、衣柜、箱包、梳妆台等等，然而这些东西早就在好些年前就被他娘还有其他几房巧立名目拿走了。分家，他们是一点也没分到的。
看着老顾家这些算计的自私脸孔，顾建业猛然觉得，带着自家人脱离这个家是很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