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月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全身浸没在湖水之中，而她狼狈万分同样落在湖中，他冰冷的手指比那湖水还要冷冽，狠狠钳住她的脖颈逼问她。
而现在他坐在轮椅上，看上去人畜无害，甚至唇角还挂着温和的笑意，只是那双鹰眸之中却不见笑意，充斥着骇人的吞噬般的光芒，问了同样一句话。
慕卿月带着些许苦笑，又像是无可奈何，轻声回应道：“世子爷何必戏耍民女，民女慕氏，行一，慕卿月，世子爷的情报网应该早就将民女查了个一清二楚才对。”
东陵无烨眼神一暗，似乎对慕卿月这般敷衍很是不满，索性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猛然将她整个人都压在了两厅的汉白玉柱子上：“我知道，我要问的是，你到底是谁？”
慕卿月心中一惊，她若不是经历过生死前世，也未必会相信这世界上有轮回转世这种说法，难道说这位世子爷也知道这其中的奥秘，所以才会怀疑自己？
不行，她必须冷静下来，不能被东陵无烨牵着鼻子走！
慕卿月努力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从容地对着东陵无烨那张妖孽的脸俊容，一字一顿道：“民女不明白世子爷的意思。”
他微凉的唇蹭过慕卿月的颈侧，带起一串密密麻麻的战栗，像是有无数小手从那细嫩的皮肤上轻柔地拂过，然后钻进了人的心里去，挠的慕卿月心里上下不安，别扭地动了动身子，想要躲开东陵无烨若有似无的触碰。
“不说么？”东陵无烨微微抬起脸，看着她一双凤眸因为温存的空气染了水汽，微叹口气道：“不说也罢，只是你这样针对东陵霄，有心人都会有所察觉的。”
“你跟他之前从未有过交际，却在见面后屡次设计他，东陵霄不是傻瓜，只是他现在尚在局中无法堪破，所以才没有怀疑到你身上，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又当如何？”东陵无烨低沉的声音仿若萦绕在心头，又在耳畔回响，让慕卿月瞬间有些怔愣，良久才缓缓道：“世子爷这是在担心我？”
“卿卿，你只能是我的。”东陵无烨没有回答她，而是双掌伏在她小脸两侧，直视着那双躲闪的凤眸，认认真真地说道，那神情和语气都不似作假，却让慕卿月不敢相信。
“世子爷别开玩笑了，难不成您要让我给您当一辈子的婢女么？”慕卿月讪笑，挣扎未果索性放弃，凤眸中划过一抹讥讽，又像是自嘲一般地道：“在你们这些王孙公子眼里，我这样的女子不过玩物，感兴趣的时候穷追不舍，不感兴趣了又会弃之如敝履，我说错了么？”
“婢女？”东陵无烨从未见她露出这般悲凉的神情，那双凤眸中的感情，不像是一个十来岁还未及笄的少女应该拥有的沧桑，想到她独自在庄子上过了十年，似乎心有所悟，心中却犹自有些迟疑：“我从未将你看做玩物，或者说是下人，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那么是什么？是女人么？侍妾么？”慕卿月目露讽刺，唇角勾起一抹薄凉的弧度：“世子爷何必纠缠着我不放，您若是想要玩物，少女们都会趋之若鹜。”
“她们看上的不过是我的权势地位。”东陵无烨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轮椅，才转向慕卿月道：“一个坐在轮椅上身体残废什么都做不了的男人，会有谁真心对待么？”
“我所知道的东陵无烨，可不是只能坐在轮椅上的窝囊废，而是即便伪装地坐在轮椅上，依然气度出众卓尔不凡的天胄皇眷。”慕卿月说这句话倒是出自真心，随即便又转向恶言：“若是不缠着我的话，想必世子爷就真的是个完美的夫婿之选了。”
“你这丫头倒是口没遮拦，还未及笄就将夫婿什么的挂在嘴边，也不知羞？”东陵无烨原本复杂的心情竟然奇迹般的平复下来，手指夹住她纤瘦的下巴抬起，作势就要吻上去：“卿卿，不如做我的女人吧，反正我也要将你锁在我身边一辈子的。”
“因为我是方氏的女儿么？”没有因为他的孟浪而动摇，慕卿月都要为自己的冷静自持鼓掌，面上却依旧淡定地看着那仅仅一寸之隔的薄唇，轻轻吐出心中掩藏的话。
东陵无烨猛地顿住，眨了眨眼睛，唇边笑意扩大，轻声呢喃道：“你果然知道，我就知道你会猜得到，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就是因为看出来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这么防备着东陵霄么……”
“我也在防备着世子爷，因为世子爷的目的，似乎跟四殿下的大同小异。”慕卿月从容地补充道。
东陵无烨闷笑出声，渐渐地笑声变大，最后竟是难得爽朗地大笑出声，扶着白玉柱子笑的有些直不起腰来，倒是吓了慕卿月一跳。
这厮不会是哪根弦搭错了，被自己一个打击然后脑子出了问题吧？有什么好笑的竟然笑得这么开心？
东陵无烨兀自笑了半天，才勉强止住笑意，支起身子来看着慕卿月，带着从未有过的赞许的眼神道：“慕卿月，我们联手吧。”
“联手？”如果不是上下有别，慕卿月都想伸手试探一下这厮是不是发烧烧坏了脑子。
“是，我针对的也是东陵霄，只要他拿不到想拿到的东西，我能不能拿到是无所谓的，既然你也要针对他，不想让他拿走属于你的秘密，那么我们联手吧。”东陵无烨清雅如风的声音从耳畔扫过，落在慕卿月心中却掀起轩然大波。
他刚才说什么？他要跟她联手？！
还没等慕卿月说话，东陵无烨修长的手指抬起搁在她唇上，将她还未出口的话憋了回去，同时他微微垂落眉目，语气轻缓道：“先别接着拒绝我，反正我们已经合作过不止一次，不如试着结盟，你说呢？”
跟他结盟，不亚于与虎谋皮，她又不傻。
东陵无烨似乎看出她要说什么，轻笑着侧脸，在她颈侧烙下一吻后迅速退开。
他身后的院落深处猛然窜起浓烈的焰火，紧接着喧嚣骤起，东陵无烨却安然做了个倾听的手势，冲着惊讶的慕卿月神秘道：“你听，这是我的诚意，卿卿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