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有一个人跟宋清婉关系最好，就是尚书家女儿——赵雪柳。
“清婉姐姐，按照以往的规矩，这第一场吟诗会当由你来点一人开始，清婉姐姐心中可有人选？”
赵雪柳亲切笑道，她长相也不差，可跟宋清婉比起来还是差些颜色，赵雪柳便格外亲昵宋清婉。
宋清婉也拿她当姐妹。
以往这第一场吟诗会是要她亲自点一个贵女开门红，也算是带动气氛，而宋清婉都会毫不犹豫选择赵雪柳。
只因赵雪柳的诗作在众贵女间也早有名声，而她也乐得用这点小心思帮她增添人气。
只不过今日……
宋清婉掠过她隐含期待的眼神，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扬高声音问道：“王姑娘可来了？”
赵雪柳没听见自己的名字，微微一愣，疑惑的问：“王姑娘是谁？”
旁边御史家左千金提醒：“就是前不久赫赫有名的绣娘王妙真，你难不成没听说过？”
赵雪柳笑容有些裂，她前不久去寺庙上香，没听说过京里又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赵雪柳笑容淡了几分，有些勉强的意味在里面，眸子深深浅浅：“这王姑娘是哪家的贵女？我怎么没听说过？”
御史家左千金道：“你不知道也正常，她可不是借着家世在京里立足，而是因为之前在皇宫里太后指名要她跟宋姐姐比试……”
左千金瞥了眼宋清婉，声音放低，“这绣娘赢了宋姐姐，之后便在京城出了名，这不，这次婵娟会，宋清婉特地把人家邀请过来，你也别怪宋清婉不叫你的名字，她恐怕心里有气……”
赵雪柳看向面容绝美的宋清婉，只见她面上带着抹温婉大方的笑意，盈盈目光扫向下头，似乎是瑶池仙女下凡。
赵雪柳却从她那毫无破绽的笑容中，品出一丝狠毒。
宋清婉在京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可不是那些单纯良善的女子所能比，单凭心计二字，就足以立足京城贵女中间不败。
王妙真若是被她惦记上，只怕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雪柳想到这些，心底不满消散了大半，随之换上看好戏的神情。
亭中安静下来，连带着外面也变得静默，王妙真见众人突然看向她，眯了眯眼，走过去镇定自若道：“民女在此，不知宋小姐有何吩咐？”
宋清婉起身，亲密地拉着她手，笑容更甚，若不是旁人知道这二人不合，单看这一幕恐怕真以为她们是关系甚笃的姐妹。
“你怎么挤在外面，这烈日下可别晒着。来，你坐这儿。”
宋清婉将她一按，不知是有心无心，正巧就坐在赵雪柳身旁。
赵雪柳朝她嫣然一笑，亲切地打招呼：“王姑娘。”王妙真回以一笑。
宋清婉说：“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第一场吟诗会还是跟以前一样，以击鼓传花的形式一位位接下去，不得重复，也不得提醒。”
“第一个是我，咱们按座位排，后面就是王姑娘，王姑娘后面是雪柳妹妹，诸位可明白了？”
婵娟会开了这么多年，没有人不知道规矩，宋清婉这句话是对王妙真说的，更令众人觉得宋清婉通情达理，聪明大方。
宋清婉笑道，“那今日就以荷花为题，咱们玩个简单的，我先来吧。”
说完，她若有似无扫了眼王妙真，唇边始终泛着抹笑意。
王妙真隐隐觉得不妙，可惜自己已经被拉过来，这时候借口离开肯定不行，只能借机行事。
宋清婉朗朗出口：“结亭临水似舟中，夜雨潇潇乱打蓬。荷叶晓看元不湿，却疑误听五更风。”
宋清婉刚念完，就听见底下一众贵女称赞。
王妙真不动声色地打量一圈，发现大多数人还是会奉承宋清婉，或者说不得不奉承，这婵娟宴就由宋清婉主持，若是得罪了她，丢失一个拓宽人脉的机会，得不偿失。
宋清婉笑一笑，“王姑娘，到你了。”
“……”
王妙真点了点头，张嘴道：“美艳向人花灼灼，青圆如鉴叶田田。月明徒倚阑干处，细得真香忆去年。”
她念完诗心底也松了口气，前世自己对古诗词研究并不深，只是刺绣时要求题诗，她才被逼着背了好些诗词。
关于荷花的也有不少，本以为没有用，没想到今日在这里竟然用得上。
此刻王妙真也不得不感慨，命运真是神奇。
然而，宋清婉却淡淡扫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含着轻蔑。
王妙真不明所以，赵雪柳捂着嘴笑道：“王姑娘是第一次参加不知道，咱们这吟诗会，你这第一个字得要和宋姐姐最后一个字一模一样，这才叫击鼓传花！”
王妙真愣了愣，看向宋清婉，宋清婉面容淡淡，见她目光看过来，也只露出不冷不热一笑。
王妙真似乎感觉到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多了些，大部分都是嘲讽或鄙夷，她视线略过身旁赵雪柳，见她虽然笑得亲切，可眼底一丝笑意也无，显然是看好戏来的。
她心底已然明白积分。
王妙真挑眉，不假思索道：“风絮飘残已化萍，泥莲刚倩藕丝萦。”
宋清婉看向她，眸子捉摸不定：“王姑娘读过书？”
赵雪柳噗嗤一声笑出声，宋清婉轻斥般瞥她一样，赵雪柳掩唇。
王妙真淡声道：“学过一些，不及宋小姐学得多，见笑了。”
“哪里，王姑娘已经学得不错，至少比起我来，王姑娘是绰绰有余！”
“……”
王妙真沉默的看她，现在还看不出宋清婉对她心有怨怼，她就白活了两辈子。
名门贵女圈子本就狭隘，明争暗斗不断，她还折了宋清婉的脸面，只怕宋清婉就是等着今天来想法子折磨她。
王妙真想清楚这些，心下却松了口气。
现在只有看招拆招，起码不能在这里任由她们欺负的无还手之力。
一轮过后，很快又到了王妙真，宋清婉这次留下的最后一字仍然是风。王妙真顿了顿，心下知道她在有意刁难。
犹豫片刻后想起一句“风含翠筱娟娟净，雨裛红蕖冉冉香”，这句诗就挂在她外公书房的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