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与南宫越跟着那老婆婆进了巷子，却是不见了老婆婆的身影。
深巷之中空无一人，只偶尔传来几声弱弱的狗吠声。
凤羽与南宫越相视一眼，南宫越道：“找人问问吧。”这般说着便是就近敲了一户人家的门。
而凤羽此刻却是瞧着深巷另一头莫名道：“我去前头瞧瞧。”
话落，便已松开了南宫越的手径自往巷子深处走了些。
她走到一户虚掩着门扉的人家前，便是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那扇门……
院中空落落的，隐约有一股腐臭味弥漫在空气中，凤羽忍不住抬手掩起了口鼻。
她一面慢慢往里走了一些，一面道：“请问……有人在吗？”
“姑娘。”老妪苍白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
凤羽转过身，近在咫尺的便是适才巷子口见到的那位老婆婆。
老婆婆此刻忽然出现在她的身后，凤羽一转身便是对上了那双枯黄的眸子，心里着实吓了一大跳。
“老人家……”凤羽讪讪地开口，便是稍稍退开一些，暗自平复下心神。
那老婆婆却是一眨不眨地打量了凤羽许久，凤羽被她瞧得有些毛骨悚然……
终于，那老婆婆像是早有预见一般，只听她道：“姑娘，你终于来了！”
凤羽微微一怔，她道：“老人家这是何意？”
“姑娘。”老婆婆微微佝偻的身子动了动，便是又向凤羽走近了一些，她枯黄的眸中似有激动之色闪过，她道：“我那短命的老伴生前修得道法，三年前便早有预言，这榆城将有一场浩劫，可当时榆城百姓安居乐业，只当他信口雌黄，哪里会信他的话。”
说到此处，老婆婆便似有些不甘，于是顿了顿才继续道：“后来榆城果然来了那吃人的太守老爷，姑娘今日会来这淮安街，想必对榆城百姓三六九等之说该有所耳闻。”
凤羽不语，只听老婆婆道：“我们这些苦命的“下等人”便是在此地苟且偷生了三年有余。”
凤羽想了想便是道：“敢问老人家，这淮安街现有多少人？”
老婆婆轻叹一声道：“一百二十七户，七百三十九人。”
这么多人？
凤羽有些不信，适才一路走来，大概总共也没见到十个人。
刚想发问，便是听老婆婆道：“这淮安街的事非姑娘日后定然是会知晓的。老婆子时间不多了，还请姑娘一定听老婆子把话说完。”
老婆婆如此说，凤羽便是默默点了点头。
只听老婆婆道：“我那老伴临走之时便是告诉我，能救淮安街百姓于水火的便只有姑娘你了。”
闻言，凤羽便是忍不住道：“老人家怎就知是我？”
老婆婆默了默，便是微微侧首瞧着远方的天际神叨叨道：“自我那老伴离世，我便在那巷子口守了两年零三个月二十一日。”
老婆婆又是瞧向凤羽道：“今日见姑娘着这一袭水色罗裙遥遥走来，又是跟着老婆子进了这院子，姑娘今日的出现与我那老伴当年预言的一模一样。”
呵……预言？
这话凤羽是不大信的。
这老婆婆说的都是适才已然发生了的事，这就好比你告诉了算命先生自己的生辰八字，算命先生算出来你今天贵庚，着实荒谬。
凤羽心中不屑，那老婆婆便像是瞧出了凤羽心里所想，她忽然双眸一怔道：“姑娘今日为何少了一支白玉簪？姑娘可是从北边来的？”
白玉簪？
凤羽心中警觉，莫不是说的‘流光白玉簪’？难道这老妪识得自己？
凤羽微微眯起眼，正待防备，便是见那老婆婆无奈地摇摇头道：“罢了罢了，老婆子我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等了。”
话落，那老婆婆便是极为严肃地对凤羽道：“姑娘不信老婆子先前那番话倒不打紧，可老婆子下面说的姑娘一定要相信。”
老婆婆说着便是向凤羽跪了下去。
猝不及防，凤羽忙伸手去扶老婆婆，可老婆婆不起身，却是紧紧抓着凤羽的手道：“老婆子相信姑娘定然是老天爷派来的贵人，求姑娘救救这淮安街的无辜百姓。”
“老人家，你先起来，有什么话起来慢慢说。”
凤羽想要扶老婆婆起来，可老婆婆执意不起，便是顾自说了起来。
她道：“那吃人的太守老爷干的勾搭，这些年榆城百姓人人皆知，可我们在这淮安街里的人有苦难言，而外头那些人日子过得顺顺当当自然也是不愿多言的。”
追忆起往事，老婆婆便是叹了口气道：“早前，那太守刚来榆城发难之时，倒是有位过路的秀才替我们写过一份状纸，可那状纸还未递上去那秀才便是不知所踪了，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听老老婆如此说，凤羽心念一动，便是道：“那状纸现在何处？那上头可有榆城太守欺压百姓的实证？”
老婆婆点点头道：“那状纸上列举了太守老爷十大罪状，上头还有淮安街一百二十七户人家家主按的手印，还请姑娘回去后务必取得那状纸，替榆城百姓申冤！”
老婆婆说着便是作势要给凤羽磕头。
凤羽忙阻止道：“老人家不必如此。”
她注意到适才老婆婆说的是要她替榆城百姓申冤，而不仅仅是淮安街这些人。
凤羽思绪流转，便是道：“若老人家所言非虚，小女子愿为榆城百姓尽绵薄之力。”
“唉！唉！”那老婆婆似是喜极而泣，抬手便是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随即又示意凤羽靠近些。
凤羽俯下身，老婆婆便是附耳与之低语道：“那状纸便是在……”
“小羽。”南宫越的声音响起，便是惊得老婆婆急急起身。
只见她慌乱地拉了拉头巾，又是对凤羽道：“姑娘千万记得老婆子的话。”便是逃也似的离开了。
凤羽蹙眉瞧着老婆婆离去的方向许久，直到南宫越再次唤她，她才回过神。
南宫越走到凤羽身旁，他柔声道：“那老妪同你说了什么？”
南宫越这一问，凤羽便是想起适才那老婆婆的所言所行，这时候回想起竟然觉着有些慎得慌，于是便道：“先回去吧。”
南宫越闻言便是点头道：“好。”
二人于是便要往外走，凤羽却是瞧见了南宫越手中的玉米棒子，她道：“哪里来的玉米棒子？”
“小姑娘送的。”南宫越轻轻勾起唇，他道：“回去再说。”
“嗯。”凤羽亦是点了点头。
凤羽与南宫越回到客栈已近黄昏，南宫越命小二备几道小菜送去天字第一号房，便是与凤羽径自上了楼。
这一回来便见阿佑在门口打转，凤羽与南宫越相视一眼，便是放慢了些脚步。
阿佑见自家公子与夫人回来，便是上前道：“公子、夫人……”
“进去说。”南宫越侧目打断了阿佑，阿佑心领神会，便是为他们打开了房门。
进了房内，凤羽便是往隔间瞧了一眼道：“小瑾怎样了？”
这都一天一夜了，想来小瑾的毒也是该清了。
听夫人问起小瑾，阿佑便是摸了摸鼻子道：“挺好的，能吃能睡的。”还使唤了他一日……
后头的话阿佑没有说出来，可凤羽瞧着阿佑这般有苦不敢言的模样便也能猜到一二。凤羽心中偷偷乐了乐，面上却是不动神色。
既然小瑾已无大碍，那便容后再去瞧她吧。
凤羽与南宫越坐了下来，便是听阿佑汇报道：“公子，今日秋太守派人传信来，说三日后可出货，届时会有人引我们去交易的地点。”
闻言，南宫越冷哼：“他倒是谨慎。”
便是瞧着桌上那一路带回来的玉米棒子道：“淮安街近来确有少女失踪，阿佑，你找人盯着李府。”
“是。”阿佑领命。
今日在淮安街，南宫越便是凭借着自己出色的皮相，从一小女该口中探听到了少女走失之事的只字片语，一番揣测便是怀疑上了李府，于是让阿佑找人密切注意李府的一举一动；而凤羽则是实打实地被人告知榆城太守欺压百姓之事。
回想起白日里老婆婆所言，凤羽便是幽幽道：“阿佑，你找个无人的时候，去东大街十二号麻二茶馆厅中西北角第二块地砖底下找找是否有一份状告秋长水的状纸。”
“是。”阿佑应道，却又是好奇：“夫人怎如此清楚？”
南宫越便是瞧着凤羽道：“今日那老妇人同你说的？”
“嗯。”凤羽点点头，便是将那老婆婆白日里与她说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南宫越听了凤羽所述便是微微眯起眼。
凤羽这时候又道：“那茶馆昨日我与小瑾去过，与那老妇人描述的不无一二。只是那老妇人瞧着神神叨叨的，她的话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须臾的静默，便是听南宫越道：“是真是假一探便知。”
闻言，凤羽便是默默瞧着南宫越，只见他略一沉思便是对阿佑道：“未免有诈，你迟几日再去茶馆，我们先将那秋长水倒卖私盐的罪证拿到手。”
凤羽便是赞同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