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严小盐的手机不断响，不用说，一定是何晓峰发的消息，她不想理睬，任凭它响。
郑琳还没睡，她一到家，郑琳就迎上来，问：“跟何总吃饭怎么样？”
严小盐随手把包一扔，问：“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本来何总想叫我到店铺来等你的，后来考虑到我在那边熟人太多，才让文熙去的。”郑琳得意地说。
“你们何总就是不相信你，你想想，熟人多，不是更好通风报信吗？我有点风吹草动马上有人告诉你。”严小盐说着已经到洗手间打开了热水，准备洗澡。
郑琳上前一把拉住她，闻了闻，说：“喝酒啦？小脸儿粉扑粉扑的，哎哟，我都听到了，小心肝儿扑通扑通地跳，心潮澎湃呀这是。”
“你们何总，非要请我喝罗曼尼康帝，90年还是91年的，15万一瓶，可惜啊，我不胜酒力，就抿了小口，他自己要是喝不完，就浪费了。”严小盐故意说得酸唧唧的，本来只是想讽刺她，但说出来之后，发现自己心里很得意。
郑琳眼睛瞪得比台球还要大，惊呼：“15万？一瓶红酒？”她把脸凑到严小盐面前，说：“快，快，哈一口气，我闻闻，这口气儿起码值5千。”
“没见识！头发长见识短，说的就是你。我要洗澡了，懒得跟你废话。”说着，回房换睡衣。等她穿着睡衣出来准备去洗澡的时候，郑琳又跳过来，抓着她的睡衣，问：“何总送什么东西给你没有？钻戒？手表？”
“送了送了，在我包里呢，我不想要，你去找出来，送给你。”严小盐抛出诱饵，以便让自己脱身去洗澡。果然，郑琳像遁入时空门一样，“唰”的一下从她眼前消失了。
刚洗完头，浴室门被郑琳一脚踢开，隔着朦胧的水雾，也能感受到她超强的怒气，“严小盐，你把我当小孩呢，骗着好玩是吧。”
严小盐用力掀门，说：“鬼迷心窍。”郑琳没有再次推门，她痛痛快快洗了将近二十分钟，让温暖的热水将屈辱融化，然后，随着下水道冲进遥远的太平洋。
洗完澡，只觉焕然一新，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出去一看，郑琳笑嘻嘻地在沙发上看手机，刚才的怒气早已没了踪影。
“哎，你的新裙子呢？穿上，让大爷瞧瞧。”郑琳的口气很不正经，做出一副流氓的样子，但是，笨拙的神情和呆板的口气表明她只是个不合格的初级流氓，真要到大街上耍流氓，还没动手，早被正义群众扭送派出所了。
严小盐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问：“什么裙子？你看看你，流里流气，一副色胆包天的样子，感觉随时都会走上犯罪的道路。”
“装，继续装。”郑琳盘腿而坐，歪着头，伸出手机，说：“微博，抖音，朋友圈，到处都是何总送你裙子的视频，你在店里跟何总装也就罢了，装矜持嘛，玩玩欲擒故纵那一套，都回来了，你装什么呀装，装给谁看呀。”
“你说你们花牛估值都200亿了，他堂堂一个大董事长，送人礼物就送那么条裙子，不脸红啊？”严小盐不反驳，顺着她的话说：“他这个人，太爱炒作，炒来炒去，总有把自己炒糊的那一天。”
“200亿？和张正义谈判的事情，何总没跟你说？”郑琳的语气透露出不祥的气息。
“你们花牛的事情，他跟我说什么呀？听你那口气，是谈崩了吧？谈崩正常，张正义是人精，哪那么容易上当啊。”严小盐用安慰的口吻接着说：“不过啊，投资界，总体来说是人傻钱多，骗不了张正义，骗骗其他投资人嘛，你要相信你们何总忽悠的本事。”
“扑哧！”郑琳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严小盐啊严小盐，你说你，整天自作聪明。张正义这种级别的投资人你也瞎调侃，人家要是像你那么小肚鸡肠，能有今天的成就吗！”
严小盐心里一惊，故作镇定说：“哟，哟，不得了，不得了，失敬失敬，看来不止200亿啊，我看你们花牛起码值250亿，反正你们何总是个二百五，张正义要是投了你们花牛，那他也是个二百五。”
“哼！”郑琳发出一个冷酷的鼻音，极尽鄙夷，正色说：“红岸资本已经确认在我们B轮融资中领投了，现在花牛的估值是400亿。”
“400亿？”严小盐感觉不可思议，“我在米亚罗亲耳听到你们何总跟张正义通电话时说200亿的，才几天时间，他就坐地起价，价格翻个个儿，张正义居然接受了？还领投?这个张正义，看来我低估了他智障的水平，岂止是个二百五啊，他是一个极为罕见的……史诗级的……超级智障。”
“你没有听错啊，何总说的就是200亿。”郑琳简直抑制不住自己的得意：“但是……但是……但是……”
严小盐忍不住骂道：“你卡壳了吗？恒源祥的广告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严小盐同志，严小盐小姐，请你听清楚了，何总说的是美元，花牛的估值是200亿美元，doller，美刀，我亲爱的严小姐。所以，最终谈到400亿人民币，张正义已经相当满意了。”郑琳的得意劲儿，好像那400亿都让她一个人拿了。
魔幻，太魔幻了。上大学时，严小盐对《百年孤独》这类的小说很是不屑一顾，什么狗屁魔幻现实主义，魔幻是假的，现实是真的，假的跟真的之间水火不容，怎么可能强行扭在一起。现在，她明白了，现实有时候比编出来的假的更像假的，但又是真的，花牛融资，就是一出在眼前上演的魔幻现实主义大戏。张正义真的是二傻子？不像！小胡子张正义儒雅的形象浮现在眼前，她心平气和地问：“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见新闻报道啊？不像你们何总的性格嘛。”
“已经达成协议了，准备法律文书需要时间嘛，很快，稍安勿躁，很快你就能看到新闻了。”为了让严小盐彻底信服，郑琳又补充道：“这次何总打了个翻身仗，连老爷子何丰润都赞不绝口，据可靠消息，老爷子准备把安插在花牛的监军撤出去。”
“什么可靠消息？无非是从你的苏总监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严小盐拳拳到肉，刀刀见血：“何丰润派来的监军不就是你们总裁办主任凌雪吗？她不是你热情讴歌的偶像吗？她被搞走，你这么高兴，我怎么嗅到了背叛的味道。”
“我又没搞她，怎么就背叛啦？”郑琳想起了什么，“哎，我今天碰到张雁，她说你升店长啦？告诉她，不告诉我？这不是背叛是什么？赤裸裸的背叛！”
严小盐辩解道：“昨天下午突然宣布的，我晚上回来的时候你都睡了，早上我走的时候你还没起床，我怎么给你说呀。”
郑琳跳下沙发，走到严小盐身边，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片刻，说：“严小盐，你到底有什么魔力？我就纳闷了，何总吧，还好理解，男女之间的事儿说不清楚，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喜欢你什么。安娜姐不一样啊，她是女强人，她又不会精虫上脑，怎么就这么相信你呢？让你做副店长也就罢了，毕竟有师太掌舵。现在好了，直接把星光店交给你，她就怎么放得下这个心？”
“你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很快就能让你们看到，安娜姐为什么选择相信我。”严小盐知道郑琳是调侃她，但是强烈的好胜心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语气壮怀激烈。
郑琳也感觉到刚才自己的语气稍稍有点过了，刺激到了严小盐，佯装打了两声哈欠，说困了，进屋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