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小盐心里烦，不知道该怎么回安娜姐的微信。一杯接一杯地喝青稞酒，很快，一罐酒快喝完了，有了几分醉意，她下了决心，直接给安娜姐打电话。
想到文熙很快会回来，她决定到外面打电话，她不想让文熙听到她和安娜姐之间的通话。说走就走，刚走到电梯口，服务员追了出来，说：“钱没给呢。”
严小盐楞住了，难不成还要她请何晓峰喝酒？她想说帐挂在房间上，又觉得不妥，服务员多半不理解什么叫挂账，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自己给钱了。无可奈何地跟着服务员到吧台，用手机付了款。
服务员用同情地语气对她说：“那个男人不行，请你喝酒只想请一杯，哪有请女孩子喝酒请一杯的，你脾气好，换做是我，当场给他两耳光。现在好了，干脆逃单，请女孩子喝酒都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你别想了，千万不能相信他。”
严小盐哭笑不得，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只能笑着点点头。走到电梯口，看到电梯刚到二楼，她猜测是文熙上来了，一个闪身，进了楼梯间。透过门上的玻璃，她看到文熙从电梯里出来，往酒吧里走，她转身直接下楼，通过大堂，她记得宾馆里面有个小花园，里面有长椅，那里僻静，适合和安娜姐通话。
电话很快接通，她深吸一口气，欢快地喊了一声：“安娜姐。”
“嗯。”安娜姐的声音很冷淡。
“您看直播了吗？双生杜普蕾今晚太耀眼了。”
“嗯。”安娜姐的声音愈发冷淡。
严小盐心里一紧，她知道安娜姐生气了，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补救，只能道歉：“对不起，安娜姐，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事前我完全不知情……”
安娜姐打断她，说：“你没做错什么，又不是你说的。”冷淡，外加讽刺。
确实不是她说的，她本来想解释，但听安娜姐这么说，她知道，安娜姐心里已经一万个确定是她说的，她比窦娥还冤啊，都怪何晓峰那个王八蛋，为了流量，为了估值，他连灵魂都可以出卖，出卖她，又有什么可奇怪的。想到这里，她咬牙切齿地说：“何晓峰这个混蛋，为了炒作，他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何晓峰不是你男朋友吗？你怎么这样说。”安娜姐像是从冰堆里刨出来的，冷，冷，冷，她的口气除了冷，还是冷。
“他是炒作。为了博眼球，出风头，他什么都做的出来。”严小盐忽然想到，要说出风头，今晚双生杜普蕾可是出尽了风头，她有了主意，口风一转，说：“不过呢，还是要感谢他的炒作，现在全世界都看到了您的杰作，双生杜普蕾，我们做这个事情的初衷，就是想让更多的人看到您的杰作。”
果然，安娜姐的语气有了一丝丝温暖：“有多少人看到？”
“起码上千万，我听到他们的技术统计，今晚花牛在线人数的峰值在千万以上。”严小盐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线，瞎编了一个数字，只要让安娜姐满意，她可以说任何数字，上千万，她相信足以让安娜姐满意。
“上千万？”安娜姐感到惊奇。
严小盐决定乘胜追击，扩大战果：“在线人数是上千万，但是，每位主播都穿了一次双生杜普蕾，十二位主播，双生杜普蕾一共亮相了十二次，一千万乘以十二，双生杜普蕾今晚被观看了一亿两千万人次，一亿两千万啊，安娜姐。”灵感，总是来得出其不意，就像大姨妈，估摸着时间该来了，紧张地盼着，左盼盼不来，右盼盼不来，老是来得出其不意，吓人一跳。
安娜姐很满意，口气已经像裁出细柳的二月春风一般和煦：“本来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是我设计的，没关系，大家喜欢就好。”
吹面不寒杨柳风，严小盐只觉脸上暖洋洋的，心里暖洋洋的，口气跟着也暖洋洋的：“安娜姐，今晚网络上的热烈反响已经充分说明，双生杜普蕾是一件真正的杰作，我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赞美她，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赞美您。”
安娜姐“噗”一声笑了出来，听得出来，是得意的笑。她笑着说：“你们真的挺般配的。我听了何晓峰的解说，非常好，非常到位。我说不出来，只能用作品表达，他能完整地理解我的想法，并且准确地表达出来，这里面，一定有你的功劳，没有你的帮助，他绝不可能这样准确地理解我的意图。小盐，我就知道，相信你不会错。”
如沐春风啊如沐春风，严小盐像一片轻盈的柳絮，随风而起，直上青云间，她知道，渡过难关了，“安娜姐，我觉得双生杜普蕾不应该拍卖，应该送到博物馆去，供人瞻仰，就像蒙娜丽莎一样，是属于全人类的财富。”她觉得应该适当解释，为什么没把双生杜普蕾卖出去。
“裙子终归要给人穿的，还是希望她能找到最适合她的人。”安娜姐的思维已经跳到了商业上，她接着说：“花牛今晚这么大的流量爆发，ilya可以考虑跟他们合作。”
一语惊醒梦中人，安娜姐总是那么敏锐，严小盐打心底里佩服，她兴奋地说：“我正想跟您说这个事情，我觉得可以先试着跟他们合作卖货，如果效果好，再考虑投放广告，广告有效果，再考虑代言人的问题。”
“你的想法很严谨，通常情况下，我们会这么做。”安娜姐在思考，口风一转，说：“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对赌协议已经堵死了我们的退路。此前与其它网络平台合作就是太过循规蹈矩，网上销量一直起不来，这次，不能再走老路了，先找代言人，广告轰炸，主播卖货太低级，不要做了。”
一说到工作，严小盐的劲头一下就上来了，她分析道：“这次十二个主播人气最旺的……”
“没有谁的人气有你旺。你是中央圣马丁毕业最神秘的设计师，你设计了双生杜普蕾，你还是何晓峰的女朋友，全世界都认识你，ilya的代言人，非你莫属，你是超级代言人。”安娜姐的思维方式与众不同，她总能勘破现象的迷雾，抓住事情的本质，一出手，必是杀手锏。
严小盐惊呆了，结巴地说：“对不起……安娜姐……”她不是中央圣马丁的毕业生，也没有设计双生杜普蕾，更不是何晓峰的女朋友，这些头衔，她一个都不想要。
“就这样决定了，你在那边方便交流，先跟花牛的人碰一下，放心大胆地谈，不要有顾虑，你的想法，我都支持。”安娜姐谋定而动，充分授权给严小盐。
严小盐还想拒绝，安娜姐已经挂断了电话。寂静的夜里，她的心宛如风暴来临前的大海，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十二级的巨浪已经在酝酿。